学生们屏息等待着,却并未见到预期中小丑魔术师携手“公主”,自某个意料外的角落里步出,宣布魔术成功并接受观众们雷鸣般掌声的常见画面。一般的魔术表演不是都该这样的么?
“没劲。”有人在台下悄悄嘀咕,接着学生们大声抱怨起来:“真没劲,没意思透啦!”“什么烂魔术嘛!”
好在负责打碟的唱片骑师还算机灵,见势不妙连忙放上一支近期最热门的舞曲精选,大家乱哄哄地开始“群魔乱舞”,也就把刚才那个奇怪的魔术表演抛诸脑后了。
戴晖朗起初也是兴致勃勃地观赏着台上的魔术表演,但在白色烟雾升腾起的刹那,蓦然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不好!”他一把拉住刚放下托盘的欧小弟,语气急促地说:“你快找个含银的东西来后巷!”说完脚步不停地向后门冲去。
欧小弟被戴晖朗搞得一愣:出什么事了?含银的东西?这会子你叫我上哪儿找呀?
戴晖朗一推开酒吧后门,就看到了正意态悠闲地坐在箱子上,手指倒顶着高筒礼帽,边转动还边吹着口哨的小丑魔术师。
女孩蜷缩在打开的箱门后面,看样子似乎已经昏迷过去。但戴晖朗一瞥之下,确定了女孩身着清朝宫装的白色领托并未被撕开,摊放在身侧的手腕上也没见有血迹和牙齿印痕。
“反应还挺快的。”小丑魔术师评估地打量了戴晖朗两眼,满意地点着头,很认真地问:“要不要加入我们?”
戴晖朗露齿一笑:“这么看得起我啊?谢啦。”他翘起拇指指示着身后酒吧:“我还是比较喜欢里头那位。”
“她?”小丑魔术师不屑地一龇牙:“没有力量的弱者,在我们的世界里,不肯合群就只有死路一条。”他再度望向戴晖朗,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欣赏:“你不同,你够强。”
“所以,我才要保护‘她’呵。”戴晖朗单手握拳捶打着胸膛,做了个小丑魔术师刚才在台上“寻找公主”的手势。
小丑魔术师惋惜地咋了下舌,象是懒得再多费口水了。只微微匍匐下身子,两眼紧盯着戴晖朗,躯体蓄势待发,就像是条盘曲起来准备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毒蛇。
戴晖朗警惕地拉开架势,双脚微分,左手在身侧拇、中、食三指叉开,大脑里紧张地估算起对方可能发动攻击的方位和角度。
“找到啦,阿朗我找到啦!”后门口突然蹦出的欧小弟,让全神贯注对峙中的二人不约而同地都是一滞。
完全无视现场状况的天然呆某弟一路蹦到戴晖朗跟前,交给他一样东西:“这个合用不?”
黑夜里只见银光闪烁,光溜溜来亮闪闪,正是以前不知哪个装修师傅拉下,又被不知哪个侍应生搞清洁时随手塞进吧台里的水银灯泡!
戴晖朗默默凝视着手中的水银灯泡,面部肌肉一阵抽筋。
欧小弟见着戴晖朗的表情,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那个,我想着,水银也是银,对吧?”说着不确定地溜了戴晖朗一眼,却不安地发现——戴晖朗连嘴角也开始抽筋了!
“哈哈哈哈!”本来浑身紧绷着的小丑魔术师忽然发出一阵狂笑,笑到他捂着肚皮,眼角渗出的泪花花把白~粉都冲淡了两道。
“水银也是银,笑死我了哈哈哈哈!”他夸张地在箱子上滚来滚去,欧小弟的眼珠子也跟着转来转去,可惜人家楞是不滚下来。
戴晖朗无言地举着水银灯泡,愤恨地瞪着小丑魔术师:笑死吧笑死吧,你笑死了我还省得亲自动手了!
仿佛感应到戴晖朗脑海里盘旋着的不良念头,小丑魔术师笑声一顿,正色说道:“差点忘记咯,我都已经死了,就不可能再笑死啦!”说完又再捧腹大笑起来,神情那叫一个猖狂呀!
戴晖朗决定出手了——不然再这么下去,他非得被这货活活气死!
一个人在什么时候会最没防备?
答案是:笑时、哭时、酒醉时,以及男人和女人共同协力进行某项“特殊活动”时。
理由很简单,这四种时刻,都是一个人最容易表露真我的时候。
是不是因为这样,人们才要往脸上戴一只又一只的面具,化形形色色的妆,撒各种各样的谎,好把底下那个容易受到伤害的真我掩盖起来?
戴晖朗了解这点,所以他选择了在小丑魔术师仰头哈哈狂笑的那一瞬间出手。
“言灵,速!”
左手食中二指并拢,拇指靠上内曲的其余二指,自眉心往外向右手高高举起的水银灯泡拉出,再朝着对方发力一划!
哗,只见一道清冽水流如飞箭般腾起,迅速直扑小丑魔术师,水箭在半空中竟隐约幻化出只苍色狼头,张开大嘴冲敌人狠狠噬去。
然而戴晖朗随即发现,自己错了。
小丑魔术师前一秒钟还在仰头大笑,下一秒钟身躯便已突兀地凌空跃起,像折叠弹簧似地猛力弹出,堪堪避开脚下擦身而过的狼头。
不待击打在砖墙上的水流回转反扑,小丑魔术师又是弓腰一弹,朝巷口飞快地斜掠而去。就听见远处传来的笑声:“最后一次了。”
“什么最后一次啊?”欧小弟不解地扭头询问戴晖朗,眼角却瞟见后门口一条高挑玉立的身影,正是老板娘卡门。
卡门似乎浑身乏力地斜倚着门框,原本白皙的面庞变为苍白,一只手不安地抚摩着项环上那颗鸽血红宝石。“最后一次了。”她神经质地喃喃重复着,求助地望向戴晖朗。
戴晖朗翻开女孩的眼皮,查看了下她的瞳孔状况,转手交给欧小弟。他深深地望着卡门:“看来,是时候带你去见见我们包租婆了。”
“什么最后一次?”
马廉贞静静注视着对面沙发上六神无主的卡门,问的问题跟欧小弟一模一样。
“最后一次……邀请入伙的警告。”卡门说的有些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