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小弟怔了一下,脑子里飞快搜索着理由:“嗯,厨房是女人的地盘,撒这里对女主人好啊,会旺丁旺财的。”
噗嗤!花七憋不住笑了出来。女人也仰头呵呵呵地笑了,身子后仰用背蹭了蹭雄哥的手臂:“这小子说话真逗,给他封红包吧。”
雄哥打开皮夹,抽出张红色大钞:“小子,这是我们大嫂给你的撒新屋红包,还不快说多谢娟姐。”
打发了欧小弟,雄哥又回头叫阿成:“赶紧把这收拾干净,大佬等会就要过来。”
阿成恋恋不舍地目送白腻的后背离开厨房,转身想找扫把,却发现了正钉在橱柜和抽油烟机夹缝里的菜刀。他伸手用力拔出刀子,愕然地喃喃自语:“这也是撒新屋?”
欧小弟走出小区,又不禁回头张望了那幢二层小洋房一眼。上午明媚灿烂的阳光下,小洋房的红色屋顶掩映在花园葱茏茂密的枝叶之间,白色外墙衬着屋前方方正正的绿茸草皮,背后是南方城市里常见的灰蓝色的天,哪有半点鬼屋的阴森感觉?
可一想起昨晚上女鬼那尖利的长指甲,迎面飞射来的三把雪亮的菜刀,欧小弟就觉得脖子后头凉飕飕地。
哈嚏!欧小弟冲地面打了个大喷嚏,半条鼻涕摇摇欲坠,偏偏就是不下来。欧小弟晃了晃脑袋,又用力喷了下鼻子,徒劳无功地发现:这条鼻涕比街头小广告还黏糊。
他伸手进裤袋里摸索着,然后囧了——纸巾在背包里,背包在房间里,房间在他昨儿早上被赶出来的小旅店里!眼下裤子口袋里唯一能摸着的是两张钞票,一张五十的昨天劳动收入,一张雄哥刚给的百元大钞。他欧小弟还没败家到拿钞票擤鼻涕的地步啊!
欧小弟小心地侧着头,不让鼻涕荡到嘴上,一边用小碎步挪到路旁的花坛边,打算摘片树叶当草纸。
就在他终于解决了眼前的鼻涕难题,舒了口气抬起眼,却望见对面骑楼下隔着小便利店的玻璃门,一个胖胖的女店员鄙夷地乜斜了他一眼,转身甩过来个后脑勺,显然把欧小弟刚才的囧态全看在眼里。
欧小弟脸一红,刚想低头走开,眼珠子忽然变成了斗鸡眼儿——便利店的玻璃门上,贴着张大红色的招工启事:“招聘实习店员,工作时间弹性,学历不限。”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欧小弟深吸了口混杂着马路上汽车排放尾气和花坛里宠物排泄物味道的空气,挺起胸膛向马路对面小便利店走去。
“欢迎光临!”收银机前的胖妹女店员热情喊道。
欧小弟抬起头,没精打采地瞥了进来的中年男人一眼,又埋头苦干摆起货来。
昨晚被老板拉着进完新货,又点货点到十一点,老板“慷慨”地让他睡在店角那张原本用于堆放杂物的破沙发上,顺便看守店铺。老板临走前还叮嘱他:“晚上别睡太死,留心着点啊。”
睡得死才怪!那张破沙发皮面早已烂到塌陷了下去,里头硬邦邦的架子把欧小弟的腰骨硌了一夜,今早起来还是痛的。
中年男人逛了一圈,什么都没买就出去了。胖妹愤愤地冲那人背影飞了记眼刀,不甘心地嘟囔和过去整理被客人翻乱的货架。她拿起开放杂志架上的一沓报纸,“呀”地叫了出来:“他没付钱!”
本市日报一元一份,按现在的物价也就是买个包子的钱。所以老板索性在书架旁边摆了个铁皮罐子,顾客拿了报纸自己往罐里透币,就省了跟其他客人挤在收银机前排队等的时间。
胖妹和欧小弟面面相觑,想不懂这年头还有人连一元钱报纸的小便宜都沾的?
第二天轮到欧小弟站收银台,中午时分那中年男人又来了。转了一圈再离开时,欧小弟注意到他两手是空的,只在胳膊上搭了件外套。男人步伐很从容,面上表情也很轻松,完全不像欧小弟心目中贪小便宜的人。
胖妹跑过来:“他把报纸折着藏在外套下面带走了,我都看见了!”
欧小弟问:“你看见了怎么不当场抓住他?”
“我怕他打我。”欧小弟望着她身上那层肥膘无语中:那么厚的肉,谁能打得疼你呀?
胖妹推了欧小弟一把:“你快去追呀!”
“为什么是我去追?”
胖妹一叉水桶腰:“我跑不动!”
中年男人在人行道上边走边看两边商铺贴出的促销海报,欧小弟大喊着追上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外套下果然是份折叠成方块形状的报纸。
欧小弟喘着气还没说话,那男人先没好气地开了腔:“你拉着我干吗,打劫啊?”他甩开欧小弟的手,掸了掸外套。
“先生,你没付报钱。”欧小弟紧拽着他外套一拉,露出下面的报纸。
“神经病,我的报纸干吗要给你钱?”男人再度拍开欧小弟的手,恶声恶气地说。
“你明明是拿了我们店里的报纸没给钱!还有昨天那份,一共两元。”欧小弟理直气壮地说着,把手直伸到男人鼻子底下。
“你们的报纸?那好啊。”男人把报纸在欧小弟面前晃晃:“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呀,有什么证据?你叫它啊,看它会不会应你?”
“反正你就是拿了报纸没给钱!”欧小弟涨红了脸大声说,引来行人道上的路人好奇地张望。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拿了报纸?”男人不屑地反问。
欧小弟一时语塞。
男人见他不出声,趁机得寸进尺地还击:“你看见我拿报纸怎么当时不出声,等我出来了才跑过来追钱?分明就是想讹钱的,呸!别说两元钱,老子身上一毛钱都没有,有也不给!”他转身扬长而去,留下行人道上呆若木鸡的欧小弟: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你猪头呀,怎么不当场扭住他,追不到钱把报纸拿回来也好啊!”胖妹眼珠一转:“是你没追回报费的,得算你帐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