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上沪很大,城市总面积有一千多平方公里。交通工具繁多,但交通并不能说便利。觉妄不会乘坐地铁,唯一乘坐过的城市内交通工具,就是出租车。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后,他竟然还有些紧张。坐上车,司机礼貌的问:“乘客去哪儿?”
觉妄想都没想,回答:“去找土子。”
司机一愣,诧异的转过头问:“找土子在哪个区?街道还是景点?或者酒店?”
觉妄支吾半天,也没有表达清楚他到底要去哪里,或者说其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被司机以为是酒鬼,赶下了车。
心中说不出的落寞和烦躁,突然有种做什么是都不顺利的感觉。无处可去、无处可寻,这种失落感让觉妄有些自我厌恶。他沿着马路,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没有目的地,没有方向。
从中午到黄昏,一路左转右拐,觉妄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来时的路,说得直白些,他迷路了。从前都是没有目的地、没有归处的云游,只要确定一个大概方向,确定不会走回头路就可以的,跟土子组队后,他们沿途一切路程安排包括住宿,都是由土子打理。从前并不觉得如何,可是如今才发现,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认路、寻找,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情。
伏泽实在看不下去了,从玉里钻出头来,大声道:“臭恶灵,给我出来,如果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就帮我跟小法师转达。”
没有土子在,伏泽也觉得莫名的失落,而且相当不便捷。等了半晌,看不出觉妄有任何变化,显然乔渊并没有回应。伏泽气得直磨牙,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乔渊身上,一会说他是恶灵,一会又骂他丧门星。可是无论怎么骂,乔渊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天渐渐黑下来,觉妄彻底失去方向,他努力回想土子都是怎么带他顺利到达上沪,又是怎样很快找到便宜的旅馆的。结果,什么都想不出来,只记得土子爱看地图。可惜,他手上没有地图。
入夜时分,觉妄隐约闻到了水的腥味。这个味道他记得,第一次来上沪,土子特意带他去过那里——黄浦江边。
只是觉妄并不知道,黄浦江有多大。他来到离江水最近的地点,可是这里却并不是他熟悉的地方,没有熟悉的轮渡口,也没有广场。觉妄有些累也有些失望,依着石墩坐在马路牙子上。心底隐隐传来乔渊呻吟的声音,乔渊每到晚上都会很痛苦,他已经渐渐习惯了。于是盘膝而坐,诵经为乔渊超度、祈福。
黑暗的江边,一点光斑都会非常显眼,觉妄每次诵经,度厄橛都会与他呼应,闪烁淡淡华光。觉妄身体疲累,心里矛盾而彷徨,诵经都有些无法集中精神。乔渊的呻吟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开始哀嚎,那万般的悲伤和痛苦,都用这声声哀嚎宣泄出来。觉妄在心中默道:“放下仇恨,寻回本心才能往生,你需谨记。”
乔渊痛苦不堪,尖叫道:“放屁,你来受受这罪,看你还能不能说话这么轻松了?”
这话让觉妄一阵心惊,确实是这样的,如果自己正在遭受跟乔渊同样的痛苦,是否还会是现在的心境?这个问题,觉妄从来没有想过。心中只是产生了这样一点点的裂缝和自我怀疑,就听见乔渊一阵怪笑,接下来觉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全部都是黑暗。这里是哪儿?我是谁?
伏泽察觉的觉妄身上的异变,立刻幻身成犼,猛的从玉中脱出,浑身腾腾的冒着火苗,正对觉妄严阵以待。
就见觉妄邪恶的笑起来,怪声怪气的说:“终于能用这个身体说话了,看来融合得时间越久我就越能习惯控制这个身体。”
这个声音虽然是从觉妄嘴里发出的,不过那并不是觉妄的声音。伏泽恨得牙根痒痒,狠声道:“你就是等着这个时候吧?你惧怕土子,所以想法设法把他气走。”
乔渊耸耸肩,无辜的道:“赶他走的是小法师,不是我,你不要冤枉人。况且,谁说我怕他仙灵了?只不过是,这小法师心比磐石,很难找到空隙。所以,我还真得谢谢仙灵大人。”
伏泽气的眼睛喷火,可却不敢草率进攻,怕伤了觉妄的身体。
觉妄沉没在黑暗中,并没有持续很久。突然眼前大亮,刺得他赶紧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他惊奇的发现,身体正被绑在椅子上,身上有几处大大小小的伤口,隐隐刺痛。而更奇怪的是,在他面前立着一面镜子,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非常陌生。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镜子里的人是谁,身后就传来脚步声,三个人从他身后的门鱼贯而入。第一个进来的是一个长相很丑的老汉,鼻孔朝天、骨瘦如柴;第二个进来的是一个漂亮姑娘,蓝色连衣裙衬出她年轻姣好的身材;最后走进来的,是一个带宽沿帽子,遮黑色面纱的人,一身黑色的大袍,很难判断出性别和年龄。
觉妄听见自己大骂:“我艹你大爷的,你们谁呀,凭什么绑着爷爷?还冤枉我搞你们老大的女人,告诉你们,你爷爷我半年没搞过女人了。”
丑老汉呵呵干笑了几声,说:“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们,至少给你爷爷一个孙子如何死的理由,这样你爷爷也就放心了,他孙子是因为做错了事被人做掉的,也不需要觉得冤。”
“你TM的放屁。”
带面纱的人站在最后面,丑老汉也不再废话,谦卑的朝那人鞠躬,恭敬的道:“三尊大人,您看这个材料怎么样?这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穿蓝色连衣裙的姑娘站在那人身侧,盯着镜子里的觉妄,眼神和表情都是默然的。戴面纱的人朝丑老汉挥挥手,他立刻转身推门走了出去,连衣裙姑娘也快步跟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觉妄跟那人。那人也不同觉妄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本一指厚的书,慢悠悠的翻看起来。
觉妄听到自己的声音又开始大骂,从人家的祖宗八代开始,挨个骂个遍,那人却一点都不生气,直到慢悠悠的将书看完,朝觉妄走过来。觉妄感到一阵心寒,那人身上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那是一股邪恶的习气,比他至今见过的任何一个灵都邪恶,那人身上蕴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从镜子里,觉妄看见那人刺破自己的手掌,把血洒在觉妄周围的地上,快速的在地上画出一个奇怪的符阵,而觉妄就坐在符阵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