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光倒也是个精明的,只懵了片刻便找到了端倪,“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还要找我去?她要是能够杀死那个孽畜,你们还担心什么?”
“她年纪尚小,而且不记路。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并且不确定她找不找的到回来的路。但我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不知何时,苏方沐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和同龄男子相比略显瘦弱的肩膀上,“她一定可以,做到你想做,却做不了的事情。”
化光是个干脆的人,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就带她们上路了。其实有些东西说通,很多问题就能够迎刃而解。化光对九娘深恶痛绝,这些年之所以对九娘避而不谈不想再介入有关九娘的事情,就是因为九娘的力量远远在他之上,在九娘面前他只能屈服,不能反抗。
而如今,似乎有一个人可以与之对抗,如果真的可以解了他心头大恨,那带一回路又有何妨?想通了这一点,化光倒是没啥烦心事了。他本来就是性子直率的少年,可以因为一两句话就来气,也可以因为一件事情就一笑泯恩仇。一路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成天欢天喜地的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先前对他意见很大的吟娥也常常被他逗得破颜一笑。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叫做狄族的部落,那个部落处于北方。算是极北之地,你们要是没有备足衣服,本少爷就在这里等你们一会儿。唉,女孩子就是磨蹭呦~~哎呦你踹我干什么!!”
长离醒来的时候昏昏沉沉的,四周只有上空有一点点的亮光,她不觉地抬起膝盖,把自己埋到了臂弯里。这是一种自动防卫的动作,她很少做出这种动作。记事以来她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小时候面对身强体壮的男孩子她没有怕过,长大一些她在涸谷遇到了百年虎精,她自知不敌却也没有怕过。她说如果怕没有用,那怕又有何意?不如不怕。
但是遇到了九娘,似乎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她不是害怕九娘全部,而只是惧怕她身上的一部分。这个囚禁她的地方和九娘身上的那令她害怕的部分有很相似的感觉。似乎曾经做过一个噩梦,梦里面有一个地方,终年阳光无法照耀到,只有一星半点的光能透入进来。虚虚浮浮的游动的巨大黑影划碎那些光线,黑影划动的声音传到耳膜里会变得异常沉重。
啊,头又晕了。这里好难受啊。长离整个人就像是在梦中一般,脑袋很沉,不知道是现实还是梦境。对了!起火,这里太冷了,要是能燃一堆柴火,靠在旁边取取暖,该有多好啊。这么想着她抬起手往虚无的一处一指。火焰自指间燃起,顺着指示窜向那处虚无,但是似乎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可以消磨这些火焰,才一眨眼功夫,火焰竟然就燃尽了。
长离讷讷的站在原地,突然有一种从内心里升腾起来的无望包裹了她。她抱住头,似乎脑海中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又出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片段里有一个地方,同样也是终日不见日与月,同样也是深寂僻幽无人声。但那个地方却给她一种温柔熟悉的感觉,那个地方有一个散发玄袍的人和一盏亘古不灭的青灯。
头,炸裂一样的疼。
“苏方沐……苏方沐……”
长离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身体好像是被浸泡在冰水中,冷的她浑身发抖。身上似乎都湿透了,幽暗且零散的光束下,她蜷缩在一张盛了水的凹台里,混着符咒的水咕噜噜地钻进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的神思越来越昏沉,身体也越来越麻木。口中开开合合,呢喃着什么。
苏方沐……我好难受啊……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不舒服的话你就会带我去看大夫吗?你什么时候来带我走……
已经开始侵乱神思了么?
水底深灰色的方柱后,步出两个身影。
“想不到,堂堂陵光神君,竟然最惧怕这伏了坎卦的凶水。”九娘将鹊翎扇收起,纳入袖中。
站在她身边的是一只只有半个身体的魅,那只魅呈半透明色,柔软的身躯随着水波诡异的荡着。
“婴夫人,我们真的不直接禀告主上吗?我怕——”
“你怕夜长梦多?”九娘幽幽接口。
“正是。婴夫人,你不知道她的厉害啊。”那魅说到此处目眦欲裂,“婴夫人且看,我这一半身体便是当年被她那离火所焚!”
它永远不会忘记,那火凤振翅,金冠灿灿,六尺的凤翼遮天蔽日。所过之处皆起烈火,那射出的火球甫一触及,便是割魂裂魄般的疼痛!即便是转世,封印了大半法力,被浸泡在坎水之中终日昏睡,也不能完全令人松懈下去。
九娘没有去看那魅身上可怖的灼痕,嘲讽一笑转身离去。
“待让她在这凶水中浸泡个七七四十九天,再如你所愿闹得个天下皆知也不迟。”
那魅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却又很好的掩饰了起来。尾随九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