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翌放在椅把的手猛然紧握,就为了这份夫妻之情,他容忍了她多少的胡作非为?对她倒行逆施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因为他心中有愧,朱陈氏成为今日这模样,他也有责任。
这对老夫老妻彼此之间无声流露出来的纠葛尽落叶旭尧与林珑二人的眼里,夫妻二人不禁对视一眼。
林珑略皱眉头,她是听叶蔓君详细说过朱子然之死的,就连杀子之仇朱翌也容忍了,可见他并不是那么地对朱陈氏无情,这么一想,眼里略有几分急意地看向丈夫,很显然朱翌并不想放弃朱陈氏,哪怕这是京城的一颗棋子。
叶旭尧安抚地看了眼妻子,示意她不要操之过急,不过一天一夜,他对这汝阳王朱翌的性子也摸了个七七八八,再如何内疚也是有不容侵犯的底线,朱翌不可能没有,只能说这朱陈氏现在还在他的容忍范围内。
“王爷,王妃不过是区区几句话就能洗刷嫌疑,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虽然王妃也是奉命嫁到汝阳城,但是不代表她做了恶事却不受制裁,不然天理何存?还是说王爷治下就是如此的混乱不堪?”
此时此刻,他拿话来激这汝阳王,就是要提醒他,朱陈氏正在一步一步地越过他的底线。
朱翌此时心中早有决断,只见他目光冷冷地看向叶旭尧这年轻的钦差,“叶侯爷不用拿话来激本王,本王一向赏罚分明,此时也不例外,来人,拘拿王妃院子里的人问话,一个也不能放过。”
“王爷,这不过是嫁祸栽赃几句话,您就拿妾身身边的人来开刀,这又合乎规矩吗?王爷,妾身是清白的……”朱陈氏急切地辩解。
她并不怕查出什么来,毕竟该清理的人她昨儿夜里清理干净了,但这个举动带来的影响极坏,这传出去后,等同于当众打了她十个巴掌,她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
“既然是清白的,又如何惧怕审问?”林珑咄咄逼人道,摆明了她不会善罢甘休。
朱陈氏怒瞪林珑,她性子里极欲压抑的一面忍不住表现出来,“你给本王妃住口,何时轮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来教训本王妃?本王妃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要长,别以为你来自京城,本王妃就要怕你?本王妃也是出身京城的的名门之后,论出身论地位论年纪,本王妃又岂是你可以随意发难的?”
这当众怒斥的话,她说得歇斯底里,竟是半点礼仪也不顾。
林珑抬头与她直视,不怒反笑道:“王妃占不到一个理字,才会拿这些来压我一个晚辈,真是让人好生佩服,从侧面看,”故意顿了顿,在朱陈氏扭曲的脸孔中继续道:“你是心虚了,因为就是你指使这两人下毒毒害我家小姑……”
“你给我住嘴,这是无中生有之事,下毒一事与本王妃何干?本王妃……”朱陈氏朝林珑大声喝道。
偏在这时候,一直处于石化状态的滕媛媛却是道:“这一切都是王妃支使我的,不关我的事情,我只是听她的命令行事,王爷,我句句属实,还请王爷宽恕小女子一念之差……”
一直不肯认罪的滕媛媛这会儿却是松口把朱陈氏供出来,实出乎众人的预料,毕竟她一直都不肯松口指证朱陈氏。
其实她此刻哀莫大于心死,朱子期这表哥给了她致命的打击,对于嫁给表哥为妾一事已经没有了希望,她就不得不为自己的生死考虑,若是难逃一死,她也不能放这朱陈氏逍遥好过,反正她再如何巴结她,也是不可能成为表哥的枕边人之一。
朱陈氏瞪大眼睛看向滕媛媛,恨不得手中有刀将这个可恶的女子捅死,“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本王妃何进授意你杀人?你可有人证物证……”
这个问话让滕媛媛好不容易有了一丝血色的脸庞再度苍白一片,她记得那天朱陈氏耳语吩咐之时,身边只有朱陈氏的人,至于那包砒霜早已用于梅花饼内,实在是拿不出来有力的人证物证,如今再回想,只觉得自己蠢得要死。
朱陈氏一看就知道她什么也拿不出来,嘲讽地一笑,“你自己做下的孽却要推到本王妃的头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滕媛媛,难怪你姑姑要说你是养不大的白眼狼,亏本王妃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回报本王妃的?看来襄阳侯夫人打你板子倒是没打错,你果然就是欠揍……”
“不是这样的,她在说谎,是她教唆我去害叶姑娘的,是她——”滕媛媛厉声嚷道,手更是不顾尊卑地指向朱陈氏。
“你这是意图嫁祸于本王妃……”朱陈氏立即辩道。
滕家主虽然不再疼爱这个惹祸不断的女儿,但是此刻女儿被人如此欺负,他却是不能再不顾,于是上前拱手道:“王爷,小女虽然顽劣,但也不至于要嫁害王妃,如襄阳侯夫人所言,身正不怕影子斜,还请清查王妃身边之人以正小女的清白。”
“你女儿做下这样的事情,哪有什么清白可言?”朱陈氏反驳。
叶旭尧却是道:“没想到汝阳城还有清醒之人,王爷,王妃说自个儿是清白的也不过是上下两片唇,这清查也是为了还王妃一个清白,假设她真的什么也没有做。”
朱子期也不放过这个机会,这朱陈氏不能再挡在他与叶蔓君之间,天晓得如果他们成亲,朱陈氏指不定要生出多少的蛾子来。“父王,叶侯爷所言甚是,母妃说清白也得有铁证。”
“还是说,王爷要包庇至亲,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林珑冷然道。
做为来探亲的娘家人,她并没有打算说太客气的话,毕竟她是叶蔓君的嫂子,维护自家小姑天经地义。
“查,自然是要查的,叶侯爷,侯夫人,本王也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必会给你们夫妻以及叶姑娘一个交代。”朱翌斩钉截铁地道。
“王爷?”朱陈氏一脸的急切。
朱翌一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王妃,如果你真的没有做下本王警告之事,那自然就罢了,如果你真的多行不义,本王必定不会轻饶,必向京城的圣上直陈你的过失,禀公处罚以正视听。”
这番话朱翌说得毫无转寰的余地,朱陈氏脸色尤为难看,咬着自己的下唇坐回椅子里,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椅把处,手背更是凸出条条青筋。
叶蔓君看到朱陈氏这一副样子,没有同情只有冷笑,这个朱陈氏是如何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朱陈氏存在一天,她就要面临一天的生命危险。
只是她自幼受到最正统的庭训,这会儿做不出来落井下石的举动,但端庄的面容上却流露出来她对朱陈氏的不屑与鄙视。
朱陈氏的目光一与叶蔓君对上,看出她眼中的含意,她顿时咬紧一排银牙,双眼再也不掩饰她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