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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页(第1页)

柳权贞观他慌乱模样,忽地执剑,添油加醋道:“让开,让我砍了那畜生!”宵随意立即堵住他去路,安抚:“师尊,他这是激将之法,想引你出去。如今费悟不知我们有何布置,才不敢妄动。你若受他诱导,便失了制胜先机。他勘破我们只是守空城,外面的人便会齐齐冲进,将我们拿下了。”柳权贞故作固执,还在装模作样推搡着这少年,心里头却是另一番心思。宵随意分析得头头是道,哪像个十一岁孩子。换作别人,怕早就惊惧得不知所措了。柳权贞愈发想知道他的另外一面了。“师尊!”宵随意几乎是喝止,眉宇间展现出的沉着让柳权贞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屁孩。他道:“我说过,若非要与费悟有一战,便让我去。”言罢夺了柳权贞手中剑,转身纵跃而下。宵随意举止匆匆,没意识到随手取来的剑是柳权贞的配剑追魂。除了柳权贞自己,这剑傲气得很,从未听从过他人号令。柳权贞已经拦他不住了,当然本来也没想要拦他。看了眼受伤的手指,另一手拢出莹莹法术覆于其上,转眼血液消失,伤口收拢,恢复完好,哪还有一点痕印。宵随意哪里知晓柳权贞的心思,一片赤诚只想为师尊出口恶气。说起来,他对费悟的恨意由来已久,伴随了两辈子。前一世,于那降尸蛊一事,这卑鄙小人在青红皂白未明之际,怂恿各派逼迫洪子虚将柳权贞押入十戒塔,致使他生生承受抽筋拔骨般的酷烈刑罚,修为更是散了大半。若无此节,或许诸多无可挽回的事都将可挽回。宵随意不会眼睁睁看着玉琼山陷入绝境,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柳权贞背弃自我,走向信仰的反途。想起彼时这奸佞幸灾乐祸的嘴脸,宵随意的憎恶便肆无忌惮地生长,恨自己不能压制他的狂妄权势,更恨自己没有揪出真相的能力。如今老天爷总算给了他一些可掌握在手心的变数,他实在太想教训一下这个人了。“怎么下来了你这么个黄毛小子,柳权贞呢?”费悟扫他一眼,尽是不屑。宵随意不在意他这种不屑,握剑的手与另一只手交叠行了一礼,算是唯一的客套。他道:“晚辈不才,为师尊鸣不平,请费宫主赐教。”语调平平,眉眼沉稳,这令高高在上的费悟很不惬意。一个不成气候的黄毛小子也敢与他谈赐教,笑话!“你算什么东西,让柳权贞那厮下来!”宵随意卑亢皆无,沉静有余,道:“对付你,用不着师尊亲自出手,由我来便行了。”他说得平平稳稳,好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在费悟听来,却是极致的羞辱。羞愤与杀气同时出现在他脸上,几乎是恶狠狠道:“行啊,好啊,柳权贞,你这可人俊俏的小徒儿,我会毫不留情地拧断他的脖子,拆卸他的四肢,然后告诉天下,堂堂玉琼山二把手,危难时刻竟拿自己徒儿作挡箭牌。可怜那徒儿忠心可表,到最后都希望自己敬爱的师尊能救他。”哈哈哈连笑数声。宵随意站在原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像得了失心疯一般胡言乱语的男人。未有过多迟疑,他利落将剑拔出鞘来,剑尖横指,清莹之光如九天皓月。柳权贞听到了剑刃顺着剑鞘壁槽丝丝划过的鸣响。剑与主人心意相通,即便未亲眼目睹,他亦知道,追魂出鞘了。可是……不应该啊……除了自己,该是没人能拔出追魂才是。追魂柳权贞觉得定是有哪里出了差错,或者是这客栈内有什么灵能干扰,不然他的追魂怎么就跟丢了魂似的,在他人手中也能出鞘应战?但是到底哪里出了差错,又有什么样的灵能干扰,他却想不出来。费悟不知道柳权贞的配剑只认一主,却认得这把神兵长什么模样。他曾在这柄剑下吃过苦头,再次见到这兵器,腰部受伤之处像得了后遗症似的隐隐犯痛。实际上那伤口早就好得连疤都见不着了,然记忆中的疼痛却总会不由自主浮现出来。如今追魂就横在眼前,他紧蹙起眉,不免生出了几分忌惮。可他面上却不敢展露分毫对此剑的惧色,只道:“不成气候的臭小子,以为拿了你师父的剑就能斗得过我?虚张声势是要付出代价的,追魂剑这等上品神器,怕是不下三招就要耗掉你周身灵力了。”宵随意未将费悟的啰嗦威吓放在心上,唯有“你师父的剑”几个字入了他的耳。这才意识到手中情急之下取来的兵刃非同一般,不由缓了缓进攻的架势,将目光落于这件神兵之上。剑身通体银色,细长却不单薄,剑茎与剑格处雕有卷云图纹,卷云中偶现鳞甲裹身的神兽。此神兽鹿角长髯,项似蛇蟒,爪如狮虎,神态奇异,甚是少见。这确确实实是斩杀无数妖孽邪祟的追魂剑。师尊的剑握在自己手中,对宵随意而言,可谓意义非凡。他仿佛能感受到剑柄处原主人残留的掌心余温,像跳动的火焰一般灼烧着他此时握剑的手,又好像他此刻正牵着师尊布满厚茧的手掌,那人与他说,无论何时,风雨同舟。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让他差点忘却了眼下是什么千钧一发的时刻,直至费悟的软剑袭来,追魂被一股莫名之力牵引格挡,他才堪堪回神过来。柳权贞已走出厢房,在护栏边观了须臾功夫,将宵随意的心不在焉尽收眼底。方才牵引追魂格挡的灵力,便是出于他手。他喝道:“既然拿了为师的剑,就好好打,开什么小差。”宵随意不知柳权贞适才正为配剑为何识二主而烦恼,亦不知此前的追魂唯认柳权贞一人。他只为师尊的赐剑而激昂不已,立刻恭恭敬敬道了声“是”,尔后整顿架势,准备再次迎击。费悟看不懂这一师一徒在耍什么鬼把戏。或许柳权贞是真成了强弩之末,所以要先派小徒弟上阵消耗自己的战力,他再趁虚而入给予自己致命一击。除此以外,他实在想不出在这十面埋伏的困牢中这师徒二人还有什么逃生之法。他洋洋得意地以为自己猜得极对,并决定要以最短的时间解决眼前这个不自量力的臭小子。费悟不好对付,宵随意心知肚明。他心里存了最坏的打算,便是师尊真的受了重伤,而他必须凭一己之力辟出唯一的生路。他根本不晓得柳权贞的歪歪心思。所以他也顾不得隐藏什么实力,前世十多年对于玉琼山心法的锤炼,终于在此时有了用武之地。虽然重生回来只一年有余,但要重拾早已深入骨髓的门派心法,实在太过容易。他甚至悟出什么是捷径,怎样做能事半功倍。让这副尚且稚嫩的身躯短日内获得前世十数年修为,对宵随意来说,并不算一件难事。认输玉琼山的剑招不繁复,却需要足够的力、足够的灵,这与使追魂的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宵随意一剑破风袭来,剑气连带着毗邻的桌椅都被震得七零八落,这让费悟呆了一呆,下一刻便将软剑银蛇掷出。软剑刺破追魂的剑气,如匹练一般缠上剑身。在他看来,这剑气虽骇人了些,可与柳权贞使耍时相比,终究是差了些火候,所以他要用银蛇夺下追魂,没了兵器,看这崽子还如何猖狂。然他到底是小瞧了这黄毛小子。宵随意可不想真正同费悟硬碰硬,毕竟对方是一宫之主,自己即便拥有了前世修为,亦不见得能在正面交锋时讨得便宜。他想要的,是出奇制胜。柳权贞显出作壁上观之姿,一手执杯,一手拎着酒壶,这种时候,不拿壶酒助兴,实在不符合他的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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