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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第1页）

锡弥很不情愿地拖着步子朝蕤的门廊挪动‐‐如果他的膝盖靠得再近一些，两条腿就会像说快书用的响板那样前撞后碰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和原来的不太一样。

&ldo;夫人？我害怕。我是说真的。&rdo;

&ldo;害怕也是正常的，&rdo;那个声音说。余音飘散，悄然溜进阳光里，仿佛污浊的烟雾弥漫开来似的。&ldo;不过不用担心‐‐就按我说的，放松。再走近些，锡弥，斯坦利的儿子。&rdo;

虽然锡弥脚下的每一步都被恐惧拽着，他还是表现得很顺从。骡子埋着头跟在后面。卡布里裘斯来这里的一路上都像只鹅似的叫个不停，现在终于安静下来了。

&ldo;行了，就到那儿吧，&rdo;从阴暗房间里飘出的声音低声说。&ldo;就站在那儿。&rdo;

她从敞开的门里走出来。太阳照到她身上，她立刻往后退缩了一下，因为强烈的阳光照得她眼花。她手里拎了一只空桶。爱莫特像条项链似的盘卷在她脖子上。

锡弥见过这条蛇，过去他总会想，如果他不幸被这样的蛇咬了，会在怎样的痛苦中挣扎着死去。今天他倒没有胡思乱想；因为和蕤相比，爱莫特看上去就不那么可怕了。老妇脸颊下垂，整个脑袋和骷髅差不多。她稀落的头发和突起的眉毛上到处都是褐色的斑点，令人恶心得像一大群猖狂横行的虫子。左眼下面还有一个伤口，笑的时候露出所剩不多的几颗牙。

&ldo;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rdo;她问道。&ldo;感到心里打颤，是吗？&rdo;

&ldo;不……不，&rdo;锡弥颤颤巍巍地答道，马上又觉得自己说错了：&ldo;我想说是的！&rdo;天哪，他越说越糟。&ldo;夫人，您很漂亮。&rdo;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她噗哧一笑，把空酒桶推给锡弥。她的劲很大，差点把他推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她的手指碰到了锡弥，不过是一瞬间罢了，但足以使他浑身发麻。

&ldo;天气不错啊。俗话说得好，真正的美丽在于美丽的心灵。这用在我身上倒是恰如其分。傻小子，把格拉夫给我。&rdo;

&ldo;是，夫人！马上给您拿来！&rdo;他把空酒桶搁下，去解骡子背上捆酒桶的绳子。他的动作笨拙不堪，因为他意识到蕤一直盯着他；不过他终于把绳子松开了。桶差点从驴背上滑下来，他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要是桶摔在到处是石头的地上，非砸得稀巴烂不可。还好他一伸手，及时把桶抓住了。他把桶递过去，猛地发现蛇已不在蕤脖子上了，紧接着就觉得自己的靴子上有东西在爬。爱莫特仰头盯着他，嘶嘶作响，狰狞地咧着嘴笑，露出两排毒牙。

&ldo;孩子，放聪明点，别乱动。爱莫特今天脾气可不好。把桶搬到房里去。太重了，我搬不动。我已经连着几顿饭没吃了。&rdo;

锡弥板着张苦瓜脸弯下腰（托林小姐叮嘱过，要向她鞠躬作揖，表达你最忠诚的敬意，这些他都铭记在心），他想挪一下脚步，缓释背上的压力，可是蛇依然盘旋在他脚边，他害怕得不敢动弹。当他直起身子的时候，蕤取出了一个斑驳的旧信封，信口用一小块红蜡盖上了封印。这样的红蜡不知会是用什么熬制成的，想到这个问题锡弥就觉得毛骨悚然。

&ldo;把这封信带给科蒂利亚&iddot;德尔伽朵。你认识她吗？&rdo;

&ldo;呃，&rdo;锡弥努力控制住紧张的情绪，结结巴巴地说。&ldo;她是苏珊小姐的姑妈。&rdo;

&ldo;没错。&rdo;锡弥迟疑了一下，正要伸手去接信封，她却突然把信封收了回去。&ldo;傻小子，你不识字，对吗？&rdo;

&ldo;不识字。学也学不会。&rdo;

&ldo;很好。我提醒你，不要把这封信给任何识字的人看；否则，晚上爱莫特会在枕头底下等你的。我可以看得很远。锡弥，记住我说的话了吗？我看得很远。&rdo;

虽然这只信封再普通不过了，锡弥拿在手里却觉得又沉又可怕，仿佛它不是用纸，而是用人皮做的。另外，蕤给科蒂利亚&iddot;德尔伽朵信干什么呢？锡弥回想起上次见到德尔伽朵女士时|qi-shu-&oga;ǎng|，她脸上满是蜘蛛网似的东西，那可怕的形象让他不禁打了个冷战。说不定那些蜘蛛网就是这个站在屋门口，隐匿不定的可怕女人搞的鬼。

&ldo;如果你把信弄丢了，别想瞒过我，&rdo;蕤压低嗓音说。&ldo;你要是给别人看，也别想瞒过我。记住，斯坦利的儿子，我有一双千里眼。&rdo;

&ldo;夫人，我会小心的。&rdo;如果他真的丢了这封信反倒更好，但他不会。每个人都认为锡弥的脑袋瓜糊里糊涂的；但是他还没糊涂到弄不清叫他来的真正用意：醉翁之意不在酒，让他来送格拉夫只是个马虎眼，送信才是真正的目的。

&ldo;不介意进来一下吧？&rdo;她低沉着声音说，一根手指指着他的裆部。&ldo;如果我给你吃些蘑菇‐‐这可是特别待遇啊‐‐我可以变成你的梦中情人。&rdo;

&ldo;哦，我不行，&rdo;他说着紧紧抓住裤腿，拼命地笑着，仿佛有一股尖叫声想撑破他的脸皮冲出来似的。&ldo;那讨厌的东西上星期出问题了。&rdo;

蕤直瞪瞪地看着他，吃惊的表情是她有生以来少有的。过了一会儿，她噗哧笑了出来。苍白的手托着肚子，捧腹大笑，身子不停地来回晃悠。爱莫特惊了一下，慌忙拖着长长的绿身子溜进房间去了。房间深处，她的猫儿对爱莫特咝咝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