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乐瞥向不以为然的宋回,挑挑眉,对这小子的短浅抱以冷笑,驱马加快速度,同一队人马穿过又一片胡杨树林来到了沙漠地带。
前面就是连成线的金黄一片,万里大漠风光无限,所埋白骨亦是数不胜数。
鬼面即刻下令,休整片刻。
宋回下马展臂,讥讽的说:“这大风,嚯,吹的人脸都疼了!”
姬乐轻哼一声,并未多说什么,他自然明白宋回所言所述全是由鬼面授意的,此话仅是鬼面想要试探长青罢了。
滕长青玩味一笑,人心果真是奇怪,难道不能直接问她吗?她转身面向矫捷跃到马下的鬼面,漫不经心的整理了下衣襟,抬头,“你瞧,这不是停了吗!”话落,风静,半分不差。
顿时一队兵马噤若寒蝉,场面肃静无声,这时代的人哪里有不敬畏神明的,即便是故弄玄虚的相士也足以令人畏惧。更何况南楚有个雪龙国师在前,再出个高深莫测、通灵问天的高人也不是不可能。
鬼面勾了勾唇,声音沉静,“还算有本事!”
将军的淡然给整队人马带来了足够的勇气,把本是神奇的一幕变得寻常起来,姬乐甚至耳厉的听到了许多人松气的声音。可他亦是明了,有些事已经潜移默化的深入人心,稍加点拨便成了毋庸置疑的事实。
杀戮深重之人,最忌讳鬼神一说。鬼面便是如此。
士兵上战场,若是只考虑着生死轮回,顾虑重重不敢对敌,与逃兵有何区别,到时还不如逃兵,至少逃兵能保留一条命,而他们呢!稍一分神,小命就交代出去了。
滕长青可以看透问龙大陆的前世今生,唯独人心是难以看穿的,她凭着先天本能和脑力分析能猜透七八,却不能完全的理解。当她发觉鬼面看她的目光有些奇特,思忖片刻,微微一笑,保持了沉默。
鬼面眸光一闪,她想继续装高人,也要看他愿不愿意,随之提声质问,“所寻何向?不要含糊其辞,本将要具体的范围。”
“将军所留尋一字,问寻人一项。寻人走方位,少金缺土,是以东北方向。”滕长青淡然解释,“这是源于五行八卦,而尋拆分四部,指明……”她顿了顿,见众人屏气竖耳,一字字念道:“归、经、吴、村!”
“归经吴村?”鬼面蹙眉,没想到滕长青真的将具体位置测算了出来。
“所谓寻人,和追踪行驶路径还是有差别的。寻人可以确定他的最终目的,追踪……”她含而不露的说,姬乐适时插话,“长青,无须跟他们讲门门道道的,他们并非相士,军人更注重结果,咱们只要坐等收银子就好!”
鬼面可不就是为了追踪,哪里是什么寻人!但是真被滕长青说破,就有些过于不世故了。
滕长青能够任性的不顾人性是非,但姬乐作为她的左膀右臂,当然不能听之任之。
鬼面看向姬乐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他这不光是保护滕长青的人身安全,还要帮她维护人际往来。否则以滕长青的性子,等到哪天游历在外指不定就得罪什么人,被人一闷棍打死了。
姬乐哈哈一笑,“我家长青有本事,但年纪小处事简单,望将军原谅则个!”
鬼面不在意的一摆手,“滕相士若测算准确,该给你们的银两不会少半厘。”说完,他肃正脸庞,对宋回下令,“开拔,去吴村。”
“是!”宋回大声应诺,转身,高声发出指令,“出发!”
此刻队伍看待滕长青的目光又不一样了,自古以来有多少杰出的谋士最先落魄的时候都是由相士起家,如果滕长青测算准确,那她的价值就不该用寻常眼光来判定。
鬼面半阖眸子,其中道理心如明镜。
三年来,滕长青第一次走进大漠黄沙,姬乐有时候都在怀疑她前世是不是宅男宅女,三年不挪窝守在小小的台案后,性子稳如泰山,虽说有女子包围簇拥,可叽叽喳喳的真可谓美人恩难消受!也没见她对哪个女子另眼相看。姬乐简直佩服无比,坐拥美色而心不动,这是何等的心境哪,堪比高僧。他忍不住驱马靠近,开口逗问,“怎么样长青,这风光美不?”
滕长青侧头露齿一笑,“你说呢?”
姬乐撇撇嘴,“无趣!”这问龙大陆怕是每一处风景都已深入她心,当神明果然无趣至极。不过想想,他仍是兴冲冲的说:“但是身临其境总会有不一样的感触的,是不是长青?”
“你高兴就好!”她微勾唇瓣,眸光里有些许的纵容和无奈,看的姬乐老脸一红,忽然觉得自己追究答案的模样有几分的幼稚。
姬乐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不再执着这种无聊的问题,倒是没有看见滕长青嘴角勾起的调皮。姬乐没有恶意,只是对‘神明’的日常过于好奇,她虽是被架的高了些,左右也不过是有心、有脑的生物体,哪有那么多的不同常人,或许她还不如人,因为三年了,她才学会用心去笑。
马蹄铮铮,踏着金黄的沙砾,天边阳光明媚,姬乐老生感怀,忽然开口唱道:“你从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马背上,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你头也不回的你,展开一双翅膀,寻觅你的方向,方向在前方,一声叹息,将我一生变凉。你在那万人中央,感受那万丈荣光,看不见你的眼睛,是否会藏着泪光,我没有那种力量,想忘也总不能忘,只等到漆黑夜晚,梦一回那心爱的姑娘!”
“这词倒是有趣,直白浅显,听的人心里怪怪的!”等到姬乐唱完,宋回搭话道。
姬乐嘿嘿一笑,也不谦虚,“哥们唱的不错吧!比起那嗯啊小调,这种歌唱着才痛快呢!”
宋回赞同的点头,当兵的还是喜欢直来直去。结果不到半刻的功夫,姬乐在马背上就跟兵将们打成了一团,一首歌成了全体大合唱,在苍茫的大漠飘飘荡荡,有几分男子独有的柔情和策马扬鞭、离别了家乡的苍凉。
滕长青打马跟随,眸光如水的看向高声歌唱的男人们,被他们莫名其妙而来的友谊所折服。而领头骑着高头大马、脊背挺直的鬼面,并没有做出任何阻止的举动,确实如传闻所说,治下严苛却包容,是个复杂又矛盾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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