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华一开口,那跑在地上的男子和堂上坐着的刘县官顿时一脸不妙,那跪在地上的男子脸青绿,而刘县官则沉着脸。
李泰华说完不等那男人再开口,又转头对堂上的刘县官道:“刘大人,虽说公堂正在审讯不该我说话。但我朝律法有言,有功名之身的举人可以旁听和堂上发言,小生这里有几个疑问忘大人解答。为何那黄氏妇人死后,既然已查证是因胭脂有毒而死,那大人是如何断定这毒胭脂便是文氏故意为之?也有可能是黄氏妇人暗中结的仇家将毒混在那胭脂中暗害她。之前大人也说过,那黄氏妇人买回胭脂可是用了两天才出事的,这是其一。其二,既使这毒胭脂是出自丽容堂,为何不先去捉拿丽容堂制胭脂的人及售卖的人。文氏从未接触过这盒胭脂,更何谈下毒暗害之说?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样就说文氏是犯人也太牵强了吧。”
刘县官听到李泰华的说词,越听越脸黑,不过毕竟是在官场上混的人,也不顾李泰华那身份,今日他定是要这李家偿还之前他所受的羞辱。当下便冷声道:“哼,李举子,这文氏是你夫人,你自然会说些推脱之词。这查明案情是本官的责任,如何断案还不需要你来教。现下又人证物证惧在,均已指认是这文氏所为,你如若在敢堂上乱言,别怪我不顾你的功名之身告你一个扰乱办案的罪。如果不想一身功名毁在今日,你且退到一边我自不会怪你。”
李泰华眯着眼,看着刘县官那语带威胁之意的话,半晌,道:“虽说文氏乃我妻子,可刘县官可敢断言小生刚才所说毫无道理?我夫人文氏并无害人之疑也无害人之动机。”
“来人,请李举了下堂歇息,如若在上堂便安扰乱公堂处理。”刘县官不为所动,恨声说道。
李文昔一直在注意着堂上的动静,刚听到李泰华在开口时,便以为能让围观百姓生出置疑之声。可刚才刘县官那强硬之态便也让她明白,既便百姓心生置疑,那也不可能会帮忙出声。所谓民不与官斗,大家升斗小民怎么会为一个无缘无故的人发出置疑之声?此刻,她心里冰冷一片,脑子飞快的转着,想想能有什么办法来帮助她爹。
“文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刘县官再次逼问文夫人。
“呵,大人这话问得真正好笑。有人为我说话,说的都是实话,你却不让人说。现下你又来问我有何话可说,难不成大人这是在逼我认罪吗?我告诉你,我从不认识那黄氏也无仇怨,何来加害之说?大人莫不是因为我不让你家女儿入我家门为妾,便这样公报私仇吧。”文夫人虽是跪着,可对刘县官压根就毫无尊敬害怕,冷不防的说道。
刘县官闻言,勃然大怒,失了冷静,拍案而起,狂躁道:“你这嘴利妇人,本官审你杀人之罪,已是罪证确凿。你却口出狂言,辱没本官,死不认罪。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承认的。好好好,来人,给我用刑。”
他的话一出,在侧堂的李泰华以及角落的李家三兄妹均是一颤,心中冷不丁的想,这刘县官想要严刑逼供了。当下李文昔也急得不管不顾,后退几步隐着身子,大声喊道:“刘大人你难这是要用刑逼供啊。”
说完,又趁人不注意溜到另一边。围观群众中本就有几个心中生疑的人,此刻见有人出声,便受了现场气氛般纷纷交谈,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几个指着公堂说什么副供啊!屈打成招啊之类的。
文昔见引起了“民愤”,心下松了一口气,又忙转到李文柏和李文琴后面。仿佛刚才说话之人不是她,她也从未离开过一步般,好奇的看着四周。
而李文柏和李文琴自妹妹出声后,就紧张的要死,一是怕被人认出来,二是怕妹妹会被带到公堂去判个扰乱公堂什么的。见她回来,安心的同时不免瞪了一眼。不过一想到刚才妹妹急中生智制造的效果,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表示她能干。
原本准备用刑的几个衙役见人民群众大声指责议论,难免有种心虚感觉,看着刘县官站在那里无措,用刑也不是,不用刑也不是。
“愣着干什么,还不敢快用刑。门外的愚民根本不知真相,本官自然将案情审情清楚。”刘县官瞪了一眼那两个拿着刑具的衙役,不满道。
门外一群“不明真相的愚民”听闻刘县官的话,被刺激到了,一个两个的大声喊“县官老爷有失公正”之类的。而李文昔捏着嗓着也夹在其中不时的推波助澜的喊“县官老爷公报私仇啦”“县官老爷要屈打成招啦”“县官老爷陷害好人啦”之类的,让民愤更加激进。而李文柏和李文琴见场面激昂,也不时的喊两句,李文琴更是连“县官老爷欲求不满了”这种话都给喊了出来,引得李文昔和李文柏一头黑线,忙捂着她的嘴。
刘县官见场面不可控制,又见下面的文氏正用讥讽的眼神看着他,脑子一热,道:“来人,给我将扰乱公堂的人都押起来。”说完,又不解恨的对着两个拿刑具的衙役道:“还不快用刑!”
不得不说,升斗小民还是很惧怕官员的,一员要押人,刚开始的混乱和激昂立马消声下来,有些还开始往外跑。而那两个衙役此刻顶着不少群众视线和县官老爷的威压,拿着竹夹朝文夫人走去。其中一个人抓着文夫人的手,另一个拿着竹夹往她玉白般的手上套着十指。
李泰华眼看妻子要受刑,也不管按着他的衙役,一股大力推开两人,往妻子身上护,红着眼,怒身道:“你们岂敢!你们岂敢!”这些个狗官,竟真敢用刑!胸腔内的怒火止也止不住。
“还不快把他拖出起,给我打二十大板。扰乱公堂不算,竟敢阻止用刑,本官现在怀疑你是同伙。”刘县官冷笑的看着李泰华,那神情似乎等着李泰华出来阻止一样。
李文柏和李文琴看着娘亲的手被竹夹套上,眼睛都红了,如果不是李文昔拉住,两人恐怕也像父亲一样冲出上去了。而李文昔两只小手紧紧的抓住双胞胎的衣服,边说:“你们脑子清醒些成么?如果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冲上去,那个狗官一定会把你们抓起来说是扰乱公堂,搞不还好要说你们是同伙。难道你们想爹娘在受苦的时候还要担心你们?”李文昔有种无力感的说道。
“可是,娘亲……娘亲怎能受这样的苦。昔儿,昔儿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李文琴毕竟只是十二岁的孩子,此时已有些六神无主,李文昔的冷静让她忘记妹妹也只有八岁。
“你们冲上去除了添乱还能干么?”李文昔心中也有些烦燥,此刻也故不得李文柏和李文琴的感受,只得说狠的让他们冷静下来,自己该好好想想办法。
他们兄妹这说话的片刻,那衙役已经开始拉竹夹,眼见娘亲的手被夹着青紫,李文昔心中恨不得自己手上有把法器能一杖子挥开那两人。又暗暗着急为何有武艺在身的娘身怎能如此任人用刑?她是知道的,如果娘亲要对付那两个衙役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娘亲忍着痛,只拿冷眼看着那刘县官。
眼看那竹夹慢慢拉紧,李文昔心如火焚。正在这时,对环境感知强大的她听见不远处的马踢声。她顾不上许多,转头出门,却看见代表知州的马车正使过来。来不急多想,忙捌进人群,用最大的声音喊道:“知州秦大人来了,你们竟还敢用私刑,还不快停下。”
那两个正在用刑的衙役打算用力的拉紧竹夹,却猛的听到知州要来,本就心虚的他们惯性的便放开了竹夹。李文昔在人群中见此,不由的吁了口气,如果再晚那么一秒,她娘的手指搞不好就断了。一想到娘刚才那既然在受刑,却不喊一声只是冷眼盯着刘县官的神情,便禁不住打个冷颤。那个满身充满阴郁杀气的人,是那个温柔的娘亲么!
李文昔的话音落了半晌,门外也见有人来,众人正疑惑间,前去门外街上查看的一个衙役小跑的进来,不知是激动还是喘气,道:“是……是知州秦大人。”
刘县官一脸阴郁,看了眼李泰华,继而冷笑道:“本官审案,秦大人来了正好。”实则心中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七上八下,不知道这秦大人是否知道这件事。
李泰华此刻脸上神情倒是恢复冷静,只是看着妻子的双手满是疼惜。眼睛瞥见门外的人,回身看了看刘县官,也不说话,朝门外那人走去。
“李举子可是想要逃?本官还没审你这个同伙就想走?”刘县官出声道。
李泰华闻言,脚步顿了顿,头都没回,继续走。正在这时候,门外的人自发让出一条道来,却见正是秦大人从马车上下来,正往衙门的堂上来。
“刘大人,正在审案呢。”秦大人看了眼堂上,笑道。
李文昔原本见自家爹朝她走来就心里慌了下,莫不是爹发现了她?于是小心的退出人群,这冷不丁的听到知州秦大人的话,也不免嘴抽。这秦大人真会讲冷笑话,这明摆的事么,还问!
“不知知州秦大人光临,有失远迎,还望秦大人恕罪。”刘县官在见秦大人进来的那一刻便起来,下了堂上,出门迎道。
“刘大人公务繁忙,本官也不好打搅。只是听说这青河县有个庄子出了命案,便过来瞧瞧,可有此事?”秦大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