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着,穿着破布棉袄的小姑娘走进来,偷偷瞄了他一眼,然后小手跟老汉比划了几下,好像是要去睡觉的意思,杨济跟她说了句“去吧”,小姑娘就快步回西屋了。
“公子莫怪,燕儿就是这样性子。有些害怕生人。”杨济说道。
他笑道:“哪里,我看燕儿很是乖巧,很讨人喜欢,只是为何不曾听到燕儿讲话?”
他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一问,不过转头发现杨济老头儿在那不知道发什么愣,提醒道:“杨老伯?”
“啊?”杨济终于回过神来,赶忙道:“公子莫怪,刚失了神,公子不知,燕儿实则口不能言,无法讲话。”
他也没什么意外,小姑娘果然是个哑巴。
可俗话说“十聋九哑”,小姑娘既然是哑巴,按理说应该听不见才对,但小姑娘明显是能听到的,难道是后天造成的?如果是这样,也并非没有康复的可能,他随口问道:“燕儿自小便是如此?”
杨济老头儿看了看他,浑浊的老眼闪了几下:“回公子,燕儿为何口不能言,其实我也不知。”说着,老头叹了口气,才道:“不瞒公子,其实我并非燕儿的爷爷。”
他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杨济并没有留意的反应,满脸悲痛道:“燕儿是个可怜的孩子啊,不敢隐瞒公子,老汉我救下公子与燕儿亦有所关系。”
“嗯?”这他倒是没太明白。
杨济看了看他:“其实燕儿的经历与公子很是相似。”
他淡淡道:“从何说来?”
杨济用他干瘪的手挑了两下油灯,回忆道:“那是五年前,也正是这样的冬末时节,同是在进山砍柴的时候,我在北山崖下发现了燕儿,燕儿当时的情形与公子相近,均是不省人事且全身多处划伤,我见其年幼可怜,便将其背了回来。”
他看了看这个杨济,没说话。
“公子稍等。”老头儿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怀疑,说完就直接起身去了西屋,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小包裹进来,慢慢打开道:“公子请看,这便是当年发现燕儿时,她身着的衣装。”
油灯的光线昏暗,不过大体能分辨出眼前是一套粉色的童装。
年久的关系,衣装显得很陈旧,颜色也褪了许多,不过还能看出做工很是细腻,衣装前襟、袖口,裤脚、鞋子上也都绣着精致的花纹。
总体来说,这套衣装虽然远不如他身上的华贵,但也属于上乘,绝不是一般人家孩子能穿得起的。
然后跟他身上的衣服一样,这套漂亮的童装上也有很多口子,似撕扯的,似划破的,最后他发现在那衣服的腰间还系着一个粉色香囊,香囊上绣着一只可爱的小燕子。
“燕儿的名字就是因此而来?”
他刚刚其实并不相信杨济的话,准确地说是不完全相信,但看到这套衣装,他基本能确定杨济没有撒谎,不过他还是没太明白这老头儿是什么意思。
“正是。”杨济慢慢将衣服叠起来,将包裹系好,叹了口气道:“那时将燕儿背回来后方知她的伤十分严重,我当时很是焦急,可不见其家人前来寻找,且为其请了多位大夫亦毫无办法,就在老汉我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昏死足足七日的燕儿竟然奇迹般地醒来了。
之后俩月,燕儿的身体逐渐恢复,可我发现她无法言语,且总是自睡梦中惊醒,且每次都异常惊恐并大哭大叫,这样过了一年有余才有所好转,不过之后每当问起其经历与身世时,燕儿的反应亦会如此这般,甚至犹有甚之,而不能言语之事也始终如此,于是后来我便与那香囊之意呼她为燕儿。”
他点了点头,其实在看到燕儿那套衣装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身为富家之人,自荒山野岭的山崖上摔落本就有些蹊跷,如果说他一个成年男人如此还有些解释的空间,那五年前最多只有七八岁的燕儿为何也会如此?
现在看来,燕儿当年极有可能是遭遇了什么不幸之事才自山崖坠落,若燕儿如此,那他呢?
他正若有所思,就听“扑通”一声,老头儿跪在了他身前。
他本想赶快将其扶起来,不过身上的伤导致他动作艰难,再加上这老头儿执意不肯起来,他最后只能无奈道:“杨老伯,这是哪般,我如何受得起!”
杨济却不管这些,浑浊的老眼中泪光闪闪,恳求道:“公子乃大善人,老夫有一事恳求公子,还望公子成全。”说完,这老头儿就“梆梆梆”地给他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