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信誓旦旦,仿佛认定了这两件事都是仙人显灵了,锄云听着却感觉漏洞百出,正要反驳,却被旁边人暗暗扯了一下,转过头,就见一脸肃然的大师兄抬脚朝前走去,看都没看他一眼。锄云和店小二连忙跟上,锄云忍不住又问:“你又没亲眼见到,你怎么知道仙人长什么样,跟我们很像吗?”说着抬手摸了摸脸,谁想小二竟得意道:“我看了那掌柜的画的昨晚两位贵客的画像,身姿气度真是异于常人,不也等于见过仙人了?”他们跟着程鹤走到走廊尽头,在一间房门口停下,小二转脸瞧了瞧锄云的脸庞:“就客官您现在不说话也不笑的样子,跟那画上的人特别像……”话没说完,就听“砰”地一声,程鹤一脚踢开了房门,店小二猛地回过神,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到客房门口了,赶忙看看房牌上的号想确定没走错,程鹤突然收回手,一只脚已经要踏进房内,小二以为他是生气自己光顾着说话疏忽了带路,连忙道:“哎呦对不住客官,实在对不住,小的招待不周,您二位先休息,有什么想吃的再传唤我,我就在这楼下。”程鹤领着锄云进了屋,连个眼神都没留给他。锄云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窗边,发现还能清楚看到望仙山的轮廓,在那些红红白白的影子看过来时立马关上窗户,又把帘子也拉上了,屋子里逐渐温暖起来,他这才稍微获得一点安慰,转身拍拍胸口,一抬头,却发现程鹤正坐在桌边,眸光落在他身上,锄云望过去,他又倏然收回了视线。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似在思索什么的模样。锄云转了转眼珠,也走过去挨着他坐下,道:“大师兄,刚刚店小二说的事,你觉得是真的吗?”程鹤扣桌面的动作一顿,神色再次变得复杂起来。锄云自己琢磨了一下,笑着摇摇头:“他们是魔怔了吧,还说咱俩给掌柜的留下了什么玉玦,给画了像,万一是有什么邪祟冒充我们……”程鹤道:“是我放的。”“……”锄云笑僵在嘴角,反映了一会才突然转过脸看他:“真是你做的?!我怎么不知道,你没事留给他一个玉玦干什么,房钱不都付清了吗?”程鹤解释道:“玉玦乃师尊之物,客栈老板是师尊后人。”锄云:“……”程鹤又道:“至于那位寡居的妇人,应是无忧谷内某位前辈的孀妻。”锄云眨眨眼,神情慢慢浮上来一抹害怕,程鹤停顿了一下才说:“……他们不会到镇上来。”屋内灯火昏黄,锄云望着烛芯给自己狠狠做了几次深呼吸,心底的恐惧一分没减,他抓住程鹤的衣袖:“大师兄,虽然你已经说了他们只是无忧谷里的灵体,但是我看到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他们没有一个正常的身体,插刀插剑还到处冒血,今天晚上……我能不能抱着你睡?”话刚落他就立刻闭上了眼,怕自己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大师兄一怒之下会打自己,但是屏气等了一会儿都没有感觉到旁边人有什么动作,偷偷睁开眼,却见程鹤就那么端正坐着,眼神有一瞬间的怔忪,见锄云看过来,又收敛了神色,食指指尖在桌面上扣了两下,突然目光一凝:“我想到了让镇上百姓甘愿撤离的法子。”锄云一愣:“……什么?”程鹤道:“望仙山上灵体现身,可惊吓百姓奔逃。”锄云看着他漆黑的双眼,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山上的灵魂只是无忧谷里即将去轮回的仙者,因为贪恋人间所以游离于无忧谷与人间的边界上,他们本身对凡人没有丝毫威胁,但是形体保留了死前的惨状,他们之中有被邪魔掏心而死,有生魂祭魔而亡,更有以身饲魔,遭万剑穿心,锄云虽然知道他们是仙人灵体见了尚且都怕得不行,更何况那些百姓呢。让那些仙人短暂地自夜空中显现一下身影,全镇的百姓估计都要以为大祸临头,肯定携家带口地四散奔逃。这方法细想有点缺德,但是不得不承认它效果好,而且效率最高。锄云抬手拍了拍程鹤的肩膀,“师兄,看不出来,你还挺残念哪。”程鹤垂下眼,在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指尖略略一扫,眼里如同落了红烛的火光,显得温温沉沉的。锄云心里跳了跳,松开手。程鹤却不再看他,敛衣站起了身,锄云抬起头:“干、干嘛?”他朝门边瞧了瞧,外面走廊上传来模糊的人声,有笑语,有咒骂,喧嚣扰攘,皆是人间百态,握紧手中佩剑,道:“我去望仙山与几位前辈商议一下此事,你留在这里,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