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生辰过去,舒敏本以为这事情也就这么完了,放下心来整日在自己房里绣花写字,也经常看些大部头的书。却不想几日之后,秋画竟是带回来了一张从门房取来的点名给自己的拜帖。正埋头看着《左传》的舒敏抬起头来,有些诧异地接过拜帖。毕竟,自己向来不爱与外人打交道,一般有些友情的别人家小姐也只是提前让家里丫鬟来说一声或是直接来请人就是了,这么正规的邀请方式舒敏还是第一次遇到。
一边将拜帖从信封中取出来,舒敏一边问着秋画,“这东西是从额娘那里取回来的吗?”舒敏知道,若是东西经了额娘的手,若是有什么不妥必然就不会到得自己手上了。
秋画点点头,“主子,的确是夫人吩咐奴婢拿过来的。夫人说,您还是最好看一看。”
舒敏打开,却不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请自己的居然是有着历史记载的康熙最为宠爱的赫赫有名的二公主。这位和硕荣宪公主怎么会想到约见自己?虽说自己在几次进宫的时候又在太皇太后老人家身边见过这位天真活泼的公主,但是,以她的身份和岁数,应该是不屑于和自己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儿打交道的吧?更何况是约自己这么一个小女孩儿去京郊游玩?舒敏的脑子不禁多转了几转。难不成是那位四爷想出的损招吗?转念一想,可是自己看过的电视剧中,与这位格格关系好的是大阿哥啊,怎么会是四阿哥呢?摇了摇头,舒敏否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可,若不是因为那位,这位贵人又怎么可能会想起自己来呢?
想了半天,舒敏还是拿不定主意,只得换了衣裳往母亲的主院走去。
彼时赫舍里氏正坐在榻上想着这件事的始末。难不成,这件事情是太皇太后老人家默许的吗?难不成她老人家准备把自己娇惯着的小女儿送到那位爷手中吗?
多年浸淫在京城贵妇圈儿的赫舍里氏自然已经想通了这其中的机关,这蓝齐儿格格打算约自家女儿出去游玩,必然不会是自己的想法,肯定是背后有人出主意的。但是,能见到自家女儿并可能想出这种法子的也只有那未来过自己府上的爷了。赫舍里氏自然不会知道舒敏曾经遇到的那位见义勇为的公子就会是那位,但她却很能确定,舒敏只遇到过这独一个儿的天家公子。
而这蓝齐格格却又是万岁爷和老祖宗捧在手心儿里疼的人,能说动这么一位格格,必然是在老祖宗的默许下了。赫舍里氏扶额,难不成,真的是这位老祖宗打算把自己的小女儿这么拉走吗?就交到那位爷手中吗?
正想地头疼,身边儿的丫鬟却禀报说,小姐来正院儿了。抬头便看到了一样微微蹙着眉的女儿正迈着步子朝自己走来。
舒敏也没有多礼,只是自觉自愿地坐到了赫舍里氏的身边。两只小手已经把手中的帕子揪成了一团。她现在真的很纠结,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她想要面对的。
“额娘,您说,婧儿收到的那东西究竟该怎么个办法?”漂亮的杏眼也难得的透出了些忧愁。
赫舍里氏轻轻伸手揽住女儿的肩,将女儿拥到怀里。她的小女儿还只有这么小呢,她也很舍不得啊。只是,“婧儿啊,不是额娘愿意你就这么和天家搭上线儿,实在是,这样,额娘也真没有什么法子啊……”她不愿女儿接触那些,但若真的是上面的意思,又怎是她能拒绝的了得呢?
舒敏听到母亲这样的回答,心里也只是“咯噔”一下,她其实能猜出来额娘的意思,在来之前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因为,母亲不愿让自己受那样的苦是出于爱女之心,但,也必然不会因为这份疼爱之心就断送了自己和全府人的性命啊。毕竟,皇命难违,何况是万岁爷向来尊重着的老祖宗呢?
感觉母亲拥着自己的手也微微有些僵硬,舒敏轻轻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额娘不必担心,女儿会好好处理的。”其实她何尝不愿远离纷争,但是,也不能因此置整个家族的未来而不顾啊。何况她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无非是早一天晚一天罢了,不外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去便是了。
赫舍里氏听到女儿的回到,伸手将女儿有些凌乱的发辫理了理,轻轻叹道“额娘就知道你向来是个明事理的,可你越是这样,一点儿都不任性蛮横,也让额娘心疼啊!”女儿总是这么懂事,这样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一切都抛在脑后,让自己这做母亲的于心何忍。
舒敏轻轻靠在母亲的怀里,“额娘也说了,婧儿是个明事理的。那婧儿怎么可能明知道事情必须得做还任性着不去呢?”
这件事情,母女俩都默契地达成一致,没有告诉费扬古,只是在说道出府游玩的事情的时候说了一下,费扬古也以为女儿只是和相交的朋友出去游玩而已,并未多想。
出府的日子就在两天之后。那日舒敏起得很早,但其实,按照约定已经上午九点之后的事情了。拜帖上说,会有车架在上午巳时来府上接舒敏,但即使是这样,舒敏还是在早晨七点就自动自发地醒来了。
看着柜子里的衣饰,舒敏想了想,还是没有穿那套父亲专门找人给自己做来的火红的骑装。其实阿玛和额娘都想让自己有一天可以骑着骏马奔腾在草原上,在绿色的草原上像是一团火焰一般。府上也请过骑射师傅专门教舒敏,舒敏也不是不会骑马,但是,这样的情况下明显是不能出现什么错误的,必须要在那样熠熠闪光的公主面前格外低调才是。
看了又看,舒敏还是选了一身不容易出错的丁香色旗装,为了显得稳重文静些,还专门配上了用秋香色绣出来的的龙华。但因为是游玩,便没有穿上平时出去别的宗室小姐家做客时候穿的花盆底儿,只是穿了双方便行动的绣花布鞋,颜色也是专门挑出来的茄花色,不至于跳脱也不至于显得过于沉闷。
果然,吃完早餐在前院儿花厅中稍等了两刻钟的时间,就有门房的说,宫里来接人的车架已经到了正门儿。舒敏想着,既然是公主亲自来接,自己还是早些出去不要让公主多等才好,便匆匆和坐在一旁的赫舍里氏道别后带着秋画走了。
赫舍里氏看着女儿渐渐走出正门的单薄小身影,心里还是不安的。但她没有任何办法。即使是前一天,她也只能让厨房帮女儿多准备些府上好吃的零嘴儿,反倒是女儿过来说,不需担心,她自己会处理好一切的。想着女儿还这么小便要去经受这么多事情,赫舍里氏不由得开始怨恨自己生在那样的家庭,累得女儿也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一辈子怕是都逃不脱了。
话说这边,舒敏带了提着篮子的秋画走出门去,看见正门处停着一辆看上去不甚高调但仔细一看便知道制作精良的马车,车辕子上正立着一个着珊瑚红色骑装的女孩子,正准备扶着下人的手准备下车。急忙两三步迎了上去,“奴婢乌拉那拉氏舒敏参见蓝齐格格。”说罢正正地行了一个蹲身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