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底气不足,现在他无权无势的确不能拿崔子如何,于是,他话锋一转,怒道,“你要不听以后就不要跟着我了,你跟江甲一样去清河守城吧,你这般有本事离了我这废物公子,多的是贤主要。”
崔子皱眉,忽而不敢再有动作。
“公子,忠仆不侍二主。”他声音冷凝,似有几分委屈。
崔承业没想到这呆子还有这样的气节,摆摆手,“哪来的歪道理?那按你这么说,我不就是你的二主?你原来的主子可是我阿翁。”
崔子摇头,眼神执拗,跪地禀呈:“不,你是老郡公亲定的家主,效忠你不算背叛老郡公。”
崔承业眸光微动,满不在意的神情里忽然多了几分触动。
自崔家倒台后,他可谓一朝尝尽疾苦,族中长辈为了保住残存的富贵,明知阿翁死于皇权却不敢声张,明知他才是崔家真正的家主却无一人敢出来主持公道。
他们都执黑为白,指鹿为马。
他们说他一事无成不学无术,半点不如七郎,还让劝说他向七郎磕头认错,说崔承礼宅心仁厚,看在多年兄弟的情分定不会与他计较。
一气之下,他用家主令开启崔家宝库,带着全数家当出逃。
所有人都背叛他了,所有人都说他不如崔七郎,没想到他崔承业在红尘摸爬滚打了二十年,除了阿翁,唯一一个坚定选择他的竟是个一心想当忠仆的傻子?
崔承礼轻叹了一声,微微收敛神思,“你起来吧。”
崔子起身,“公子不赶属下走了?”
崔承礼皱眉,“先不赶了。”
崔子放心了,拉着马儿上前,“公子请上马。”
崔承礼眉心一跳,“没完了是吧?”
崔子眼神执拗,“属下不能看着公子寻死。”
崔承业按了按眉心,暗暗告诉自己别跟个傻子置气。
“放心,此前我已经修书给谢灵毓,按进程差不多也该有回应了。”
崔子面无表情审视崔承业,“真的?”
崔承业顿时又来了火,咬牙道,“是真的!”
崔子审视的意味淡了些,略微有些不解,“就算如此,公子如何笃定谢灵毓一定会来?”
崔承咬牙解释,“清河全数财宝天下谁会不心动?你以为当今天子为何给了崔承礼这么大脸连龙吟军都能听他差遣?比起杀我,崔承礼更急于拿回眼前的巨富向他主子交差。我若留在清河,崔家那些叛徒定会想尽法子置我于死地,这些巨富岂不拱手相让了?”
崔子,“可,若是七郎君杀来谢灵毓的人还没到,公子又该如何?”
崔承业指向不远处的长队,“那我就一把火烧了它们。”
烧了?
崔子神情诧异,转头看向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这可是几族人吃穿千年都用不完的巨富啊,公子竟能舍得?
崔承业目光深远,语气凝重,“我如今无权无势无人依仗,身怀珍宝便是有罪。阿翁既给了我,如何用就是我事了。”
珍宝能引出恶龙,可这世间的恶龙并不只有一条,他必须要弄清楚阿翁替他选的这条是不是最凶猛的?
司马昱觊觎崔家已久,崔家势微天子不会放过这个侵吞崔家的机会,清河巨富就在这,谁有能力就是谁的。若谢灵毓能在司马皇室眼皮子底下将这些秘宝夺走,说明谢氏足实力与皇庭抗衡。
若谢灵毓没有这个本事,他就一把火烧了它们,总不能让司马昱太顺心,也不能让那个弑亲叛族的畜生太好过。
“公子,那万一……”
崔子还欲再问,崔承业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什么万一,哪来这么多万一?我就纳闷了,你跟我阿翁的时候也这么多问题吗?我阿翁是怎么容下你的?”
崔子想了想,老实道,“老郡公谋筹千里,向来是不容置喙。”
崔承业沉下脸,“那你为何就敢质疑我?”
崔子,“公子往日只会喝酒吹牛,属下没想到你会动脑,便不由质疑了。”
“?”崔承业被气笑了,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对着崔子的脑门砸去,“你给我滚,马上滚!”
崔子犹豫片刻,翻身上门,长鞭一挥在马上翻起了跟头。
崔承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