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安,三公崔府。
看郡公崔衍正闭目养神躺在一只红木摇椅上,双手交握大拇指点绕,伺候久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
红绸不动声色跪在崔衍脚下,安静地像只特别听话的猫。
良久后,崔衍缓缓睁眼,浑浊的眼底透着辨不明的思绪。
“如你所说,你们是在被拓跋云峥追杀的路上遇见了顾家三娘,而她因为西蜀密道才对你们施以援助手?”
老淫虫可不像小淫虫那么好忽悠,红绸立马打起十二万精神应对,“是。君上将她看得紧,西蜀密道对她来说恰如雪中送炭。”
西蜀一事虽被司马昱压了下来,但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最近崔家密探传来消息,天子曾集虎贲神启两军镇守万陀峰,盘桓足足三日才转道广灵。
但凑巧的是,就是在那三日,天降祥瑞佛宗现世,如今佛门弟子皆远游向天问道,实在不敢想象,待佛宗归来这乱世又将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崔衍如今耄耋之年,比寻常人活的久一点自然比一般人要看得透彻。
万陀峰之变定然是他们这位野心君王的手笔,至于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有待商榷。
崔衍幽幽叹息了一声,转头低睨着脚下的美人儿,“红绸,你可知道本公今日为何唤你来?”
红绸故作惶恐,抬头看了崔衍一眼,见他满脸褶子下还有双阴毒的眼,一下倒了胃口,娇弱弱垂下头,“红绸不知,还请郡公大人明示。”
实则,她又怎会真的不知?
早在他们回到崔府当晚,崔承业便已经将西蜀之事一五一十向崔衍交代清楚了。如今他们回来也有七八日了,这期间崔衍从不曾召唤过她,今日偏偏赶在崔承业出府才将她叫来房中,无非是要敲打她。
说起来,这也要怪崔承业那傻缺,简直有毒。
从归崔府后,他便跟个不停歇的陀螺一样围着她转,不仅端茶送水侍候汤药,就连她夜起想如厕,他眼睛都睁不开却还帮忙找夜壶。
他可真是待她比亲祖宗还孝顺。
崔承业到底年轻,不知如他这样的大家贵族,最忌讳的就是色令智昏。她虽劝过崔承业不要对她这么好,但他那脑回路与别人不同,她越是这么说,他就越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让她没有安全好,然后又加倍的给。
昨日还把老郡公一月一服的元气丹抢来给她用,红绸当时也没想到他丧心病狂到了这个地步,不然她打死也不敢吃。
如今修合身死,太清庐被毁,这丹药吃一颗少一颗。
听闻老郡公气得半死,拿了藤鞭子要抽他,他还顶嘴,“阿翁你还力气追着我打,可见精气神十足,我的红绸咳一声小脸就通红,你让她吃一颗怎么了?”
原本崔衍还不舍得打,听了这话立马就想当场打死他。
但亲孙子哪有隔夜仇?所有账他们只会算到外人身上。
这不就来了?
崔衍见她乖巧,试探道,“此次公子能死里逃生你功不可没,有功当赏,本公寻你来便是想问问,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红绸摇头,“护公子乃红绸分内之事,红绸不敢要奖赏。”
崔衍眼里的笑和蔼了几分,“不必紧张,本公说话算话,你今日立下大功,若真心有所求,本公必允之。”
红绸却像是受惊的小猫,一下慌了神,“主公,红绸所言句句属实,分内之事红绸不敢贪功,主公若真要赏,不如赏红绸一间小阁。不瞒郡公,公子良善,只因感恩当日西蜀情义便对红绸百般照顾,但红绸自是乃福薄之人,不敢有攀附之心,还望主公明鉴。”
崔衍眼里的幽光停摆了片刻,倏尔抬手摸上红绸的头顶,“你能如此想也不枉费本公平日对你的栽培,既是如此,也不必另寻小阁了,岂不委屈了你?本公院子多是空屋,你便住进来吧。”
话落,满是老斑的手掌穿进如墨的青丝,这般狎昵轻佻的逗弄暗示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红绸没忍住,身子轻轻往后退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