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季母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时季怀瑜已经坐在书庐写经了。两人默契十足,全当昨晚的事是一场梦,季母带上围兜捞着袖子埋头钻进了厨房。
待到巷子外货郎的吆喝声响起,小院外也响起了叩门声。
季怀瑜搁笔,正欲起身,季母已经先一步从厨房走了出来。
“来了来了!大清早谁啊?”季母用布兜擦手,一边扯着嗓门问一边打开木栓。
大门打开那一瞬间,一群虎贲军手持长械涌了进来。
“这……这是做什么?”
季母哪受得住王军的杀气,吓得拔腿就跑。季怀瑜立马从书庐里走了出来,将季母护在身后。
夏侯手里抱着白甲头盔,大摇大摆步入小院,目光往院子打量了一圈,扭头看向季怀瑜,“顾家娘子何在?我等奉君上口令,来接顾娘子游园。”
季怀瑜安抚地拍了拍季母的肩,温声道,“仙仙还未醒。”
夏侯眉头倒竖,一脸不虞,“还在睡?今日游园要上青山,若是耽误了时辰君上定会震怒。”
季怀瑜微微颔首,疏离有度,“仙仙向来不喜被人搅扰清梦,将军自便。”说罢,便将季母送进了厨房,自己则重新回到了书庐。
“……”夏侯略有忌惮看了一眼正屋,犹豫片刻还是没敢去拍门。环绕小院一圈,最后只能憋着气坐在石榴树下等。
季怀瑜回到书庐后,两耳不闻窗外事,继续抄写经书。他这份心无旁骛倒是把夏侯看不会了,这小白脸也不知是真胆子大还是在这装模做样,明知君上现在视他为眼中钉,竟还敢在虎贲军面前晃。
夏侯目光警惕看了主屋一眼,弯腰随意捡起地上一片落叶,两指一甩射向书庐。
他今日就要替君上出口恶气。
树叶割裂垂帘,眨眼之间就来到了季怀瑜面前,但他却一丝察觉都没有,就这样轻薄的叶片割断了竹笔直取那截细白的脖颈。
季怀瑜垂眸,目光若有似无瞟了面前的树叶一眼,瞬间那藏着破风之力的叶片像被定格了一般悬在空中。
夏侯顿时大惊,拍桌站了起来。
没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静止的树叶忽然消失了,再次出现时已经离他只有半寸。
夏侯后脊一凉,立马拔剑以剑刃相抗。
“叮——”
一声金属脆响,剑刃一分为二,夏侯翻身腾跃,树叶擦脖而过又轻飘飘落在地上。
“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我看你是真欠教训,怎么?难不成你也要向道济那样半截身子入土才能学会如何收敛吗?”
这声清音一落,主屋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顾妙音打着哈欠眼角还挂着泪水慢悠悠走了出来。
夏侯捂着脖子上不断溢血的伤口,不甘心往后退了两步,“见过顾娘子。”虽然憋屈,但夏侯也别无他法,临行前,君上特意有交待,务必要对这位顾娘子客气些。
顾妙音白了这莽汉一眼,径直走向书庐。
见状,夏侯立马出声道,“顾娘子,我等奉君上之命前来迎接娘子去青山书院游园,君上已经恭候多时,还请顾娘子莫要耽误时间。”
顾妙音充耳不闻,进入书庐后目光也不看季怀瑜,反是季怀瑜一脸温柔看着她。
“怎么了?”
“伸手。”顾妙音目光看着案牍的经书,语气甚是随意。
季怀瑜站起身,乖乖递上手。
顾妙音抬手,指尖微微一动探向他的下腹。
季怀瑜悬在空中的手立马僵住了,温润的眸光略有些怔忡,眼睑微微轻颤。
“!”夏侯半晌才缓过神,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给君上戴绿头巾,这是当在场的虎贲军都死了不成?!
正当夏侯想出声,顾妙音已经若无其事收回了手。
虽然她已经极力表现出不在意,但季怀瑜还是读懂了她眼里的震惊。也不怪她会如此,昨夜还是圣人之体今日又回到了凡人之身,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荒诞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