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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魏惠侯难以容忍年轻的赵肃侯如此挑衅，又生伐赵之心。

曹商鉴于宋桓侯黜儒重墨，认为继续学儒难以富贵，于是不再师从裘氏。听说齐国的国氏富甲天下，于是离宋往齐，请求国氏传授致富之术。

国氏说：&ldo;我擅长为盗。我以盗为业之后，一年不贫，二年足食，三年大富，足以救济乡邻。&rdo;

曹商归宋，翻墙凿壁，入室偷盗。很快被官府拘捕，连累曹夏抄没一半家产。

曹商认为国氏欺骗了自己，又往齐国，质问国氏：&ldo;你说为盗可以致富，为何我为盗反而致贫？&rdo;

国氏说：&ldo;你之为盗，异于我之为盗。我的盗窃之术，乃是师法范蠡。当年范蠡离越至齐，正是凭借此术，富甲齐国。&rdo;

曹商问：&ldo;愿闻范蠡致富之术。&rdo;

国氏说：&ldo;天有其时，地有其利，人有其力。范蠡致富之术，就是盗天之时，窃地之利，尽人之力。盗窃春雨的滋润，有助于禾苗生长。盗窃土地的肥沃，有助于种植五谷。盗窃泥土，可以筑墙。盗窃树木，可以建屋。尽力于山，可以盗获禽兽。尽力于水，可以盗获鱼鳖。五谷、土木、禽兽、鱼鳖，都是天地所生，原本非我所有。我自食其力，盗之于天，无灾而致富。你盗窃的金玉珍宝，谷帛财货，却是他人的积蓄私藏，并非天地公产，你不肯自食其力，盗之于人，获罪而致贫。怎能怨我？&rdo;

曹商认为国氏仍在欺骗自己，回到蒙邑，来见子綦：&ldo;国氏骗我，说范蠡致富之术就是盗窃之术。夫子是范蠡再传弟子，我师从夫子数年，夫子为何也像国氏一样，不肯传授范蠡之术？&rdo;

子綦说：&ldo;国氏所言不错！不仅人的财富是盗窃于天地，人的生命也是盗窃于天地。人的生命，乃是阴阳合和而成。&rdo;

曹商大为生气，认为子綦同样欺骗自己，不肯传授范蠡致富之术。

庄周二十二岁，长子出生。

庄周请求子綦：&ldo;夫子可否为我儿子赐名？&rdo;

子綦说：&ldo;你父亲学儒，取义于孔子之言&lso;吾从周&rso;，为你取名为周。你既名周，儿子不妨名遍。那样的话，你们父子之名，均寓天道周遍之义。&rdo;

庄周大为欢喜：&ldo;夫子不仅赐我儿子嘉名，又以老聃之道为我重新释名，我无须再为父亲为我所取之名懊恼了。&rdo;

子綦带着子游、庄周，一起游玩蒙山。

子綦问：&ldo;你们说说，此山为何名为蒙山？&rdo;

子游说：&ldo;弟子猜想，蒙泽、蒙山、蒙邑之名，大概都是取之于蒙卦。夫子当年隐居的泰山，乃是取义于泰卦，小隐隐于山。如今隐居的蒙邑，则是取义于蒙卦，大隐隐于市。&rdo;

庄周说：&ldo;师兄言之有理！蒙卦第五爻为阴爻，是君位之爻，意为君主居上而用柔。第二爻为阳爻，是民位之爻，意为臣民居下而用刚。合于君柔民刚的《归藏》泰道。&rdo;

子綦笑了：&ldo;你们都已深明泰道。庄周的颖悟，又胜于子游。对《归藏》的理解，已经胜过我了！&rdo;

子綦从蒙山回来，心情愉快。

子游问：&ldo;夫子今日，为何异于往日？&rdo;

子綦说：&ldo;今日出游，吾丧我。&rdo;

子游问：&ldo;何为吾丧我？&rdo;

子綦说：&ldo;吾是不与外物对待的德心，我是与外物对待的身形。&rdo;

子游说：&ldo;弟子还是不明白。&rdo;

子綦说：&ldo;看来今日出游，你仅闻人籁，未闻地籁。虽闻地籁，未悟天籁。&rdo;

子游问：&ldo;何为地籁？&rdo;

子綦说：&ldo;今日出游蒙山，你没看见山丘林木、百围大树的万千窍穴吗？万窍之形，无一相同，或像鼻子，或像嘴巴，或像耳朵，或像方柱，或像圆圈，或像碓臼，或像深池，或像浅坑。今日出游蒙山，你没听见那些窍穴发出的万千地籁吗？大地呼吐气息，形成了风，风吹万窍，万窍就会发声。万窍之声，无一相同，或如飞瀑下泻，或如泉水上涌，或如喝叱，或如嘘吸，或如呼喊，或如哭号，或如欢笑，或如切齿。万千窍穴各据不同物德，发出不同之声，既无主次，也无是非，既无君臣，也无尊卑，然而众声相和。小风小和，大风大和。风过之后，万千窍穴复归虚寂，只有树枝轻轻摇摆，树叶微微颤动。&rdo;

子游问：&ldo;弟子明白了，地籁就是万窍所发之声，人籁就是排箫所吹之乐。那么何为天籁？&rdo;

子綦说：&ldo;你要自己领悟！何种至高存在，驱使天地万物各据不同物德，发出不同之声？&rdo;

子游说：&ldo;弟子不知。&rdo;

庄周问：&ldo;夫子所言至高存在，莫非就是天籁？&rdo;

子綦说：&ldo;说说理由。&rdo;

庄周说：&ldo;天籁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正是《老子》所言&lso;视之不见名曰微，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夷&rso;的天道。人类只能听见万千不同的人籁、地籁，不能听见驱使人籁、地籁万千不同的天籁。人类只能看见物德不同的天地万物，不能看见赋予天地万物不同物德的天道。天道、天籁并非具体之物，所以无法指实，只能领悟。&rdo;

子綦笑了：&ldo;你已尽得老聃之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