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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第1页)

陈贾说:&ldo;大王何必惭愧!周公命令管叔监视殷民,管叔却与殷民共同叛乱。如果周公预知管叔可能叛乱,就是不仁。如果周公不知管叔可能叛乱,就是不智。周公乃是孔子之徒称颂的圣人,尚有不仁不智之时,何况大王?我为大王去见孟轲。&rdo;

陈贾前往稷下学宫,拜见孟轲:&ldo;周公是何等人?&rdo;

孟轲说:&ldo;圣人。&rdo;

陈贾问:&ldo;周公命令管叔监视殷民,管叔却与殷民共同叛乱。有无此事?&rdo;

孟轲说:&ldo;有。&rdo;

陈贾问:&ldo;周公是否预知管叔将会发动叛乱?&rdo;

孟轲说:&ldo;不知。&rdo;

陈贾问:&ldo;圣人也有过错吗?&rdo;

孟轲说:&ldo;周公是弟,管叔是兄。弟弟信任哥哥,即使错了,岂非情有可原?古之君子,有了过错如同日食月食,民众无不看见;一知过错必定改正过错,民众无不仰望。今之君子,有了过错仍然坚持过错,一知过错必定文过饰非!&rdo;

立刻辞去上卿,准备归邹。

齐宣王亲往稷下学宫,送别孟轲:&ldo;先生先是拒见寡人,如今又要归邹。不知今日一别,是否还有相见之日?&rdo;

孟轲说:&ldo;大王好自为之,或许还有相见之日。&rdo;

次日,孟轲向稷下祭酒淳于髡告辞。

淳于髡说:&ldo;大王命我挽留先生,留任稷下学士,食禄万钟。&rdo;

孟轲说:&ldo;我已辞去上卿之禄十万钟,为何留恋学士之禄万钟?&rdo;

淳于髡说:&ldo;先生一再重申孔子之言&lso;君要像君,臣要像臣&rso;,就是要让君之实符合君之名,臣之实符合臣之名。先生身为齐国上卿,既未使君之实符合君之名,也未使臣之实符合臣之名,怎能独善其身离开?忘了曾经发愿兼济天下,怎能算是仁者?&rdo;

孟轲说:&ldo;孔子曾为鲁司寇,鲁定公不用其言,毅然去国,周游天下。君子所为,众人岂能明白?&rdo;

于是带着弟子公孙丑、充虞路,离齐归邹。

走到临淄西北的昼邑,停留三天。第四天重新启程。

尹士对高子说:&ldo;孟轲如果不知大王并非汤、武,就是不明。如果知道大王并非汤、武,仍然求仕,就是干禄。千里见王,不用而去,却在昼邑停留三天,走得多慢啊!我鄙视孟轲为人!&rdo;

高子派人追上孟轲,转告尹士之言。

孟轲说:&ldo;尹士怎能明白我的为人?千里见王,确是我的愿望。不用而去,并非我的愿望。我在昼邑停留三天,然后离开,还嫌走得太快,希望大王承认过错,派人来追。大王不追,我才决意归邹。&rdo;

充虞路说:&ldo;夫子曾经教导弟子:&lso;君子不怨天,不尤人。&rso;为何如此不高兴?&rdo;

孟轲说:&ldo;彼一时,此一时。五百年必有王者兴起,必有辅佐王者的贤人名世。西周至今七百余年,早已超过五百年,该有王者兴起了。上天不希望天下太平则罢,如果希望天下太平,那么辅佐王者的贤人,当今之世,舍我其谁?&rdo;

孟轲走到休邑(山东滕州北),公孙丑问:&ldo;夫子在齐担任上卿,是否曾经动心?&rdo;

孟轲说:&ldo;未曾动心。孔子是四十不惑,我是四十不动心。&rdo;

公孙丑说:&ldo;那么夫子的贤德,虽未超过孔子,至少超过了先祖孟贲。&rdo;

孟轲说:&ldo;不动心不难,连告子也能不动心。&rdo;

公孙丑问:&ldo;不动心有道吗?&rdo;

孟轲说:&ldo;有。只要不像宋人助长其苗那样,助长其心。&rdo;

公孙丑问:&ldo;宋人如何助长其苗?&rdo;

孟轲说:&ldo;宋人嫌禾苗长得太慢,就把禾苗拔高,结果禾苗全部枯死。世人助长其心,一如宋人助长其苗,不仅无益,而且有害。&rdo;

孟轲六十一岁,离齐归邹,再未出游求仕。

庄子五十八岁,九国混战,中原饥荒。宋国助齐伐魏,被魏、越、秦击败。

蔺且问:&ldo;孟轲嘲笑宋人拔苗助长,夫子反对世人擢拔真德,语言似乎相近,意旨为何相反?&rdo;

庄子说:&ldo;《老子》有言:&lso;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rso;若非天下饥荒,宋康王又横征暴敛,商丘农夫何必拔苗助长?孟轲仅仅嘲笑拔苗助长的宋国农夫,却不抨击迫使宋国农夫拔苗助长的宋康王。孟轲所言不动心,不助长其心,是说不动邪恶之心,不助长邪恶之心,保留仁义之心,助长仁义之心。孟轲既然把人心分为邪恶之心、仁义之心,怎能坚持人性本善?可见孟轲之言毫无经纬本末,不知仁义并非真德,仅是擢拔助长真德以后的伪德。&rdo;

蔺且问:&ldo;为何仁义属于伪德?&rdo;

庄子说:&ldo;《老子》有言:&lso;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rso;攻战杀伐违背仁义,然而齐宣王以戡乱为名伐燕灭燕,张仪策动诸侯伐齐存燕,无不号称仁义之师。好战嗜杀的诸侯,无不自居仁义。诸侯有无仁义之名,与有无仁义之实无关,仅仅取决于胜败,胜者即有仁义之名,败者即无仁义之名。可见孔子之徒鼓吹的仁义,并无客观标准,诸侯必将为了自我拔高而窃居仁义,民众必将为了谋取富贵而伪装仁义,因此仁义必成伪德。老聃之徒尊崇的道德,则有客观标准,诸侯无法窃居,民众无法伪装。&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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