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本纯方丈说得那么高深莫测。”
“那这个呢。”本纯从袈裟里摸出来两页纸放在桌上,旁边小和尚惊了一声,差点把碗吓掉。
“若非贫僧数日前重伤,错进了禅房,还不知道小胡先生竟将水脉府镇府之法,传给了我这小童。”
姒九陡然扭头。
胡阳施施然起身,将那两张纸摸起来塞进小和尚怀里:“你这小家伙还是这么愣啊,不是告诉你了,让你把东西收好,这就被人发现了。”
“是……是……是你……”小和尚已经语无伦次。
“是我。舌头伸直了说话,快九岁了,话都说不清楚,你好不好意思。”
一点没有被抓包的惊慌。
“好,好,单凭能把小胡先生教出这份气度,贫僧就逊他胡老五远矣。”本纯似悲似喜,“原来所谓的仇怨忿怒,只是贫僧自作多情,在别人看来如此不值一提,可悲,可叹。贫僧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小胡先生不吝赐教。”
“说吧。”
胡阳帮小和尚把碗摆好,小和尚一直傻愣愣看着他,胡阳顺手把他脸上的污渍擦了。当了爸爸,就是见不得这些小东西,每回看见就得想他儿子这么大的时候得是什么样,想着想着心就软了。
“鱼城流宝,各凭手段,胡老五从贫僧手上抢去三江水脉总图,只是贫僧技不如人,所谓仇恨,不过是贫僧为深陷迷障,根基自毁,致使舍利破碎,找的借口。可之后的弥勒佛像呢,到底是不是胡老五故意又毁了贫僧根基!”
看着本纯比他所见任何时候都要炽热的眼睛,胡阳一叹:“本纯方丈结成舍利也好,凝成法相也罢,与我家老爷子皆不相干。纵使方丈修成盖世神通寻来,也不过此中应有之意,该打打,该杀杀,到时候接着就是。老爷子,真没必要为难修为并不算高的方丈。”
胡阳虽未直言回答,可也够了。
本纯和尚突然大笑:“贫僧连你都打不过,胡老五何需防着贫僧。好笑,好笑!原来一切都不过是贫僧庸人自扰,自以为是!”
本纯和尚明显有些不对劲,胡阳收了几分脾气,等他笑完才道:“不管方丈是真悟了还是假明了,往后有什么只管冲着我来就是,我一定让方丈满意。”
“贫僧可没第三颗舍利来毁在你们水脉府手上了。”本纯道,“我这小童是胡老五亲自挑的,还是你替他选的?”
“命中注定的。”
“要是我不给呢。”
“拐来就是。”
小和尚立马跑本纯和尚边上,紧抓着他的袈裟不放。
“你个小没良心的,吃我那么多东西,现在转脸就不认人,以后你没吃的了。”
小和尚藏到本纯和尚身后,眼睛还是忍不住露出来看胡阳,只是一和胡阳对上眼,就立马缩回去。
“相一莫怕,小胡先生要是想拐你,早就动手了,哪会等到现在。”本纯摸摸小和尚脑袋,“我这小童生性木讷,既然水脉府看中,往后还请小胡先生多多调教。”
这话听着,像是临终托孤了。
小和尚也不是真傻,立马变拉为抱,抱着本纯和尚就不松手。
“痴儿痴儿,你在寺中九年,贫僧仅使你活命,无一日教导,何以对贫僧如此依赖。”
小和尚只做未闻。
本纯和尚摇摇头,道:“三日之后,烦请小胡先生前来飞来寺,贫僧有事相托。”
说罢,又在小和尚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往外走,最后那盅五个星币的养元汤,就喝了一口。
“老板,怎么回事,本纯和尚是要圆寂了?”
虽有嫌隙,可物伤其类,看着同为修家的人走到最后一步,仍然忍不住唏嘘。
“怕是了。我还道他能再次东山再起,没想到这回彻底不行了。他前半辈子风光无限,是佛家后起之秀,护国寺弟子中的翘楚。可就是太顺风顺水,鱼城流宝败在老爷子手上之后,过不去自己那道坎,自此消沉。尔后竟弃了正途,转修香火神道,寄念于弥勒佛像之上。可那佛像在三圣岩旁受江城百姓祭祀许久,所积愿念繁杂,哪是他能掌控。尽管最后以此延命数百年,可他与那诸般念头纠纠缠缠,渐失灵慧,也再无成道之日。”
“当年北邙山老鬼为祸江城,弥勒佛像有感,将其镇杀。老爷子看本纯阴神受了震荡,被震出舍利,便出手救了他一把,助其脱离万千杂念。谁知他那时慧根不在,看不清真相,执迷不悟,还怨老爷子赶尽杀绝。而近几十年人间科学昌盛,香火祭祀大不如前,本以为他或有自己悟透的一日,没想到最后还是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这会能够看透也不错了,多少人到死都心瞎眼盲,他比那些人好太多了。老板,你三天后真的要去飞来寺?”
“去。相一是老爷子亲自相中的《五行决》传人,那两页法诀还是老爷子亲手所写,不能不管。”
本纯离开之后,水脉府又恢复了闲得打蚊子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