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甄摇头,“终南论剑之后,南边诸派回程,大多皆要经由洞庭,故在洞庭之前,也都可顺路同行。仇静因故要回龙虎山,便与天师派诸人同行,因她是女道,夜间自己住一间房,便出事了。”
叶玉棠挑眉,“死了?”
“没有。”
叶玉棠笑。
重甄接着说,“她说,潜入客房伤她之人,所使兵器是杖。伤她的招式,乃是韦陀杵。”
叶玉棠接着笑,“以她的道行,韦陀杵能伤她?”
“仇静证言:正因是她,所以没死。此话一出,众人猜测,这伤她之人,功夫在她之上。这天底下使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人,几乎便能数的出来了。”
“这又与我师妹何干?”
“这时,有个在青龙寺做过洗衣僧,后又还了俗的天师派弟子站出来说,他曾亲手洗过一件寻戒大师的僧衣。那件白色僧衣的一粒扣子与其他几粒扣子长得不一样,似乎脱落过,又被人亲手缝上去了。但是缝扣子的线,乃是一根艳红的丝线。”
叶玉棠皱眉,红线缝扣子?看不出来寻戒这么骚。
她道,“天底下哪家江湖人随身备针线,还是红丝线?自然只有凤谷。”
“不错。众人便深以为这是一桩凤谷与青龙寺的艳闻,而帮裴沁出手的,恐怕就是寻戒无疑了。裴沁便笑问仇静与她有什么仇什么怨,她何故要遣人伤她?仇静将事情全盘交代,说凤谷诸位长老早已不满裴沁,明知她所行不端,却不曾寻到把柄。四下打听,竟打听到裴沁乃巴蛮一族后人。”
叶玉棠道,“不仅是巴蛮,父亲还是曾在中原恶名滔天的巴德雄。江宗主最忌巴蛮入主中原,既然她是巴蛮之后,那这谷主之位,是必不敢叫她当了。”
重甄点头,“裴沁每年都会被祁真人请去清茗对谈,故每年带弟子上终南的,就是她。诸位长老便想借此机会,生‘造’一个她的错处,让她引咎自责,无颜再做这谷主。而仇静则自称,自己是受诸位凤谷长老所托,稍稍在凤谷弟子对战次序上做了手脚。最后虽对凤谷无碍,裴沁却依旧怀恨在心,趁着这次诸派回程,便对仇静动手了。”
叶玉棠哂笑,“啧,动机也有了。”
重甄接着说,“裴沁哑口无言,只说自己问心无愧。众人便说,‘不如我们将寻戒请来,当面对质?’”
叶玉棠笑道,“长安离洞庭马程至少也有一日,若是寻戒当即出现,岂不是坐实他乃是夜里的行凶者?若他不出现,裴沁死无对证,其余诸派也死无对证,无非僵持几日,稍稍损一损裴沁颜面,到底也只能将她放了。”
重甄道,“坏就坏在,寻戒出现了。”
“什么?”
“诸派传讯去长安请寻戒,第二天,寻戒便来了洞庭。”
“……那可真是洗也洗不清了。”
师妹定会被气得说不出话,抑或大骂那臭和尚多管闲事。
重甄接着说,“裴沁当即说,‘这谷主之位,不当也罢,不如四处云游来得自在快活。’那群人却说,‘年前二位长老出事之际,正是你四方云游之时。’裴沁便说,‘那你们还要我怎样?滚回巴蛮,此生不得再踏入中原半步?’没想到一句气话,正中众人下怀。”
这下轮到叶玉棠说不出话了。
重甄道,“裴沁见状,笑道,‘既然我无法证明自己没有做过的事,那我便如你们意。回去看看我血亲生活过的地方,也好。以半年为期,若半年之中,中原武林一切相安无事,那我自认诸多事端皆因我而起,此生不再回中原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