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荷华收到西陵送来的莲子之后便是惴惴不安,后来听说三公子自西陵那边回来,连忙寻了过去,连敲门都顾不上,直接推开急声问:“西陵哥哥可有说什么?”
三公子从西陵那碰了壁回来,原本就心情不适,看见荷华更是来气:“你怎么会让阿碧去送?这一查就会到你的头上,唉!”
荷华后来一思索便知自己翻了一个大错,阿碧的确可信,但是西陵却是认识的自,自己实在太过冲动,奈何造成的错误无法弥补,她咬了咬嘴唇,声音软了一点:“三哥哥,你就告诉我,西陵哥哥后来说什么了?”
三公子冷笑:“我如何知道,后来陛下来了,他们直接关在屋里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荷花倒退一大步,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半天才愣愣道:“爹爹也知道了?”她眼中焦急万分,又重新冲到三公子面前,眼中涌上眼泪:“三哥哥我怎么办……我,我也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不想还她什么。”咬了咬嘴唇,她又道:“……不如,解药……”
话音未落,身后响起阿碧焦急的声音:“神君大人,帝姬和三公子正有要事相谈,神君大人……等……话音未落,忽然传来“啪”的一下,是房门直接推开的声音,西陵逆光站在那里,眼风扫过三公子与荷华,表情依旧冷冷淡淡,却莫名的威严慑人。
跟在后头阿碧几乎快哭了:“阿碧一直拦着神君大人了……可是……可是……被西陵眼睛一扫,她顿时失了言语,半晌才看向荷华,白着脸道:“帝姬恕罪。”
荷华原先就眼眶红红,如今见了西陵原本在打转的眼泪彻底忍不住了,西陵冷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也还未开口,荷华却是莫名的害怕,朝着三公子退了一步,嗫喏:“……西陵哥哥。”
西陵终于开口:“解药。”
荷华原先就打算向三公子要解药了,如今西陵既已知道,她也没打算隐瞒,扯了扯三公子的衣角:“……三哥哥。”
三公子顿时想扶额,先前西陵虽然怀疑他与此事有关,然而终归没有确实的证据,如今荷华这一动作无异于不打自招,三公子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才会找这一个小姑娘来谋划,现在不仅陛下未对西陵起疑,自己却平白了惹了怀疑。
他狠狠的刮了荷华一眼,深吸一口气,只得道:“荷华年纪小,不懂事,西陵神君勿怪,我已狠狠训过她。”他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瞥几眼荷华,就怕她说出,这个事情不是三哥哥你教我做的吗。还好荷华只是眨了眨眼,到底没把这话说出来,三公子略是松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接着道:“至于叶姑娘中也不算毒,不过是染了一点妖气,即使不用药,过几日便会散去,我这里有几个清骨丹,可助叶姑娘恢复。”
西陵抬了抬手,直接将瓷瓶从三公子手中虚空抓来。向前走了几步,却想到什么,放缓了些步伐,并未回头:“此事今上并未知晓,至于学业,本君自会告知今上给帝姬找一位正经先生。”
荷华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要站不稳,她有些不死心,对着西陵的背影提高些声音:“西陵哥哥。”见西陵没有反应,又往前了几步,拦在西陵前头:“西陵哥哥。”
西陵终于看了她一眼:“帝姬还有何事?”
荷华咬了咬嘴唇:“我知道这事情是我顽皮,给她下了一点药,但是我没想害人,西陵哥哥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
西陵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教你三年本只因今上所托,帝姬求学之心甚好,本不应耽误,早该找一位正经先生教授。”
荷华脸色苍白着脸:“什么正经先生?我不要!云泽谁能比得上太微宫的神君,我只要西陵哥哥当我先生!就因为那个人?西陵哥哥你就打算不教我了吗?”
皎皎银发被风吹的扬起,宛如远山云外,千秋月华,一身玄衣却是渊静肃穆,声音一如往常冷冷清清,此刻却让荷华觉得如坠冰窖:“本君从来不收弟子,教你三年以算例外,此后也不打算延续这个例外,与你做了什么并无关系。”
或许是言辞过于决绝,或许是声音语气太过淡漠,荷华久久未从上头反应过来,等到她抬起头,眼前却早已不见了西陵的身影。唯有眼前冬日交错纵横的枯枝上,一抹黄叶摇摇晃晃欲坠。
她觉得,西陵说这番话时候,模样十分冷漠,却又觉得毫不意外。曾经一直以为他教了自己三年,自己应该算是“特别”。然而今日,西陵亲手,彻底打破了她的遐思。到头来,神君还是神君,她亦是从来没有看清过他。
拿着那个瓷瓶回去的时候,西陵表情十分平静。说来当年今上让他来叫荷华的时候,他的确是拒绝的,但是不曾想那时今上却许了他一个承诺,这个事情他考虑了几天,觉得还算不亏,便应了下来。但是他只答应教荷华三年,三年之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教她。
至于今上是什么心思,甚至于拿了一个承诺与他交换,西陵自然是清楚的。但是他早已与红尘毫无瓜葛,亦不想有什么瓜葛,荷华的心思他很清楚,但是念着她年纪小,也就没有多加理会。只是不曾想他的不想理会,却给了荷华另一种想法,他早就想绝了她的念头,却不好作的太过明显。如今叶霜灯这个事情正好给了他一个契机,加上三年之期也恰好过去,也就顺势成章了。
元墨曾说收徒弟麻烦,特别是女徒弟很麻烦,他如今觉得这位友人说的当真是对。然而此刻,眼前又出现了一只龇牙咧嘴的白狐狸,他唇角露出一份微不可察的笑意。这样一想,如果是收个小狐狸的话,似乎也不算太坏。
回到小院的时候,西陵推门的手忽然有些犹豫,小狐狸的手感不错,他大有再顺几天毛的意思。这个想法让他思忖了半晌,最后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好像没多大问题,遂心安理得的收了瓷瓶就打算回去。然而走了几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了脚步,房间没有声音,空空荡荡,小狐狸并没有出来。
西陵顿片刻,最后将目光落向一处屋檐之上,很普通的屋檐,越过檐角望去,天空上的余晖一览无余,然而上头缺了一个口子,虽然被人尽力掩盖,但是依旧能感觉到有隐约的浊气透出。
他的结界不知别谁打破,小狐狸被人带走了。
至于另外一头的叶霜灯,正被一个人临风提着,看不清他的脸,内心有些蒙圈。她记得自己原先好好的谁在床榻上,不知何时忽然觉得眼前照下一片黑色,她只当是西陵回来又想顺她的毛。这让她觉得十分烦躁,不仅是因为这几天西陵摸的太过顺手,她觉得自己都要被西陵顺秃了,也不知变回人之后头发会不会少一大戳,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有时候心若不坚定,居然觉得西陵顺的还挺合心意的。
这让她觉得十分要不得,她是人,不是狐狸更不是宠物。想一想若她是一个人的状态下,西陵动不动就把她从头摸到尾巴,她早该喊流氓了,如今她虽然变成了狐狸,但是内心到底还是一个人。
西陵顺毛的时候就没有心理负担吗?居然顺的如此心安理得,还是不是书里那个正直的神君大人,然后再一想,好像经过这几日的接触,西陵也ooc的差不多了……不要脸成他这种程度,可能真的觉得她就是一只宠物了,甚至顺手了或许都不想把她变回人了。
她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可怕,但是再一想,好像真的是西陵能干出来的事情,于是她觉得更加可怕。当下就准备要抗争,不能再给西陵当宠物顺毛了,她“嗷”了一声,正打算跑,然而却念头却是迟了一步,来不及跳下去,她便是觉得身子一轻,被人提了起来,揣进怀里就出去了。
如此,就变成了疑似被人劫持的样子。抱着她的手很冷,冷的她忍不住打哆嗦,加上那人的手几乎掐着她的脖子,实在疼的慌,比起来,西陵抱的当真是十分温柔且舒适了。
有了这个对比,叶霜灯忽然有点怀念起来。
那人抱着她飞了一段时间,终于在她头晕目眩中停了下来,她落地的时候脚步还有些摇晃,晕了好一整子才把脑袋抬起来,顿时七分昏沉已经被惊讶的醒了五分,眼前的她居然认识,打过一次交道,只是好久不曾见到了。
抱着她晕头转向,飞了这么久的人,便是荀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