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地吹,晚上有点冷,周青先从灌满暖气的车出来,没一会便被吹透了。他没去看星星,就扫了眼林北生立起来的发尖、略显倦态的双眼,和眼下明显的乌青,说了一句:“蠢。”当然是蠢,他这栋房子坐北朝南,林北生在门栏处看见的怎么能是北极星。他当然蠢得没有办法,10点发的消息,等不到人就不知道先回去吗,图什么在这烈烈冷风中等到这时候。他怎么会这样,浪费了这么一晚上,不骂也不责怪,第一件事却是分享一颗无人在意的星星吗。林北生似乎是察觉到端倪,站起来拍拍裤子走过去,侧过脸端详他的神色。但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周青先的吻先贴了上来。湿润的,好似凝结在夜里的水雾,带着浓重的酒味。林北生应接不暇,分开的时候便忘了自己要问什么,垂下眼睛,视线在周青先樱桃一样颜色的唇上流连,轻声问:“你喝醉了吗?”周青先没有回答,伸手去解林北生的衣服,一边推搡着将他带进屋里。他自觉酒已经醒了大半,脑子清晰了,但身体还没有,四肢都软了上不了劲儿,钥匙找了半天,又对着锁孔插半天插不进去。林北生便笑了,握着他的手帮他,宽厚的背将风都挡住,几乎要与他贴在一起,下巴蹭着他的耳朵:“今天不开心吗?”周青先想说不要他管,也想说不需要他帮忙,可是舌头跟打了结似的还眷恋在方才的吻上,半天没缕出话来,导致他失去了最好的辩论时机。他忽然就闹了点情绪,把门重重地砸上,再将林北生推在沙发上压过去,嘀咕着抱怨:“你话好多。”林北生就不说了,笑得见牙不见眼,很纵容地去揉周青先的眉间,又顺着去摸他的耳垂。这一张周青先很讨厌的、灰色的沙发,在他眼里永远像一具孤独的棺材,早就在泡发周青先腐烂不堪的身体。可是林北生在上面时,他又觉得这是沙滩、是雨林、是所有生物都向往的风水宝地。周青先觉得嫉妒,又很向往,他觉得林北生好像植物大战僵尸游戏里那朵向日葵,生来就是源源不断生产太阳的。但其实周青先并不清楚这样的描述是否准确——他小时候没玩过游戏,有次路过公园看到有小孩儿在玩,他望了一眼就走了。林北生看出了他在走神,也不生气,手顺着周青先的眉心,一路摸到他的耳垂,低着声音哄:“怎么这么不高兴啊?”“你怎么了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撑起身子,让周青先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像在逗一只小狗。他仔细端详周青先,然后又笑,也不知是在高兴什么,就将他按在自己怀里,很用力地抱了一下,粘粘乎乎地缠住他:“不做了嘛,我抱你去睡觉,好困了。”周青先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望进林北生安静的视线里,裹在林北生热烘烘的怀抱中,被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气味包围,不知是出于酒精还是什么缘故,四肢又麻又烫,脊柱好像有温暖舒适的水流经过,是很微妙的感受。他被这样抱着,被这样注视着,心里却闹着脾气,还是在别扭地想:当然要做啊,不然他根本就没有和林北生见面的借口,不然林北生也根本没有等他那么久的理由。他到底是为何而来呢,如果不是想要做爱,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在门口等到这个时候的呢。林北生耐心地等着他做决定,见周青先似乎又在神游,便亲了他耳背一下,然后暂时放开他。周青先怀里一凉,舔了舔干燥的唇,只当他是去拿套,便什么也没说,安安分分地等。一阵咚咚锵锵的声音响过后,林北生再出现,端了一杯糖水过来。周青先皱起眉,显得很不满意:“干嘛?”“干嘛?”林北生学他说话,笑嘻嘻地把杯子塞进他手里,“糖水儿,我们家都是拿这个哄不高兴的小孩儿的。”周青先脸便垮了下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好似受了很大屈辱似的,把杯子往桌上一推:“不要。”“你不要对我用这种说法。”他固执地望着林北生,很严厉地批评,“你也并不是我的谁,不可以这么管……唔。”他批评教育的内容没说完,被林北生用唇舌堵住了。林北生这次吻得很粗鲁,以一种侵略性很强的方式入侵,残忍地抢夺他的呼吸,扫荡他的齿贝,几乎到周青先应接不暇的地步。周青先觉得陌生,又很熟悉。陌生在林北生平时并不这样接吻,他总是温温柔柔地,蜻蜓一样一下一下地点,好像在玩什么游戏;熟悉在这样的吻法,是他亲自教给林北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