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九思心中亦是五味杂陈,不过对于陶九来说,一旦下定决心,没有轻易后悔的余地,于是他坚定道:“殿下,恕我不能答应。”
卫容与眼里忽然就盛下一汪泪,可怜巴巴的扁着嘴,陶九思不忍,再次逾矩的拉起他的手,劝道:“杜贵妃说的没错,你我确是亲戚,我父亲是杜贵妃的表哥,你也算是我的弟弟。既然是哥俩,若成了师徒,我难免不舍训诫,这对你有害无利。”
卫容与吸吸鼻子,强忍着那包泪水,他不想在这么多贡生面前掉了面子。
“容与,父皇说你不可以出来太久,咱们回去吧”,卫负雪不知是为谁解围,第一次在陶九思面前开口。
卫容与留恋的看了陶九思一眼,才跟着卫负雪一起出了花园。
卫容与走后,陶九思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继而起身去找夏开颜和方宗奇二人聊天,三人相见恨晚,直到司礼监的太监唤大家重返明德殿才散开。
数百贡生这会儿站在明德殿上,仿佛都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大气不敢出不说,心也提到嗓子眼。
李成明目光搜寻一番,当众把陶九思从芸芸贡生中叫了出来。
卫无月一见陶九思不过双十年华,样貌也赏心悦目,欣喜的从宝座上踱步下来,走到陶九思的面前,问道:“你便是陶九思?”
陶九思应了个是,正准备再行一次大礼,卫无月却虚扶一把,赞道:“文章好,模样也好。你的文章六部和皇子们都已传阅,无一人不大加赞赏,说你有栋梁之才。朕便点你做这状元!”
同样的话,陶九思这是第二次听,不过他丝毫不敢放松,依旧跪下规规矩矩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
卫无月满意的点点头,和蔼道:“状元郎,朕想替二皇子选你当老师,你可愿意?”
一石激起千层浪,如今卫国上下,但凡有点眼力劲的人都知道,虽说大皇子是嫡长子,可这二皇子才是皇帝的心头肉,能当二皇子的老师,说不好哪天就水涨船高,摇身一变成了东宫辅臣,半只脚也踏进了内阁。
故而,大家再看陶九思,眼神不免是嫉妒裹着羡慕。
陶九思闻言也立刻跪下,不过不是为了谢恩,而是说出他重生以来就做出的决定:“草民愿为大皇子师。”
这下朝堂更是炸开了锅,朝臣们惊骇非常,纷纷交头接耳,交流起大皇子的身世和这状元郎的精神状态。
卫无月也板起了脸,冷厉的看着陶九思,李成明见状,连忙站出来,训斥道:“大胆!竟敢忤逆圣上!”
卫负雪的出身,朝臣们多多少少有所耳闻,不但出身不详,还去东齐当过好些年的质子,母亲也不知什么事儿得罪了皇上,从母仪天下的皇后,被贬黜冷宫。
周围人的议论,皇帝的冷眼,陶九思丝毫不惧,依旧再请:“草民愿为大皇子师。”
卫无月瞥他一眼,转身回了宝座,命李成明喝住窃窃私语的众人,端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问道:“不知状元郎为何舍二皇子而选择大皇子?”
陶九思似是早想到有此一问,肃然答道:“天子厚德,听闻大皇子早些年在外颠沛流离,没有正经念过书。而今大皇子已然十六,也重回我诗书兴隆的大卫,也该学些廉耻礼仪,虽不见得对家国大事有什么帮助,但能知道孝敬皇上,也是功德一件。”
陶九思的理由堪称无可挑剔,众人听了,心道这状元学识虽高,但不识时务,平步青云的一条大好仕途就此断送。
大皇子十六岁了,竟然连个先生都没有,这于理不合谁人不知,可大家更明白皇帝如此这般的对待带,一定是厌恶大皇子到了极点。出于明哲保身的信条,除了礼部尚书提过几次大皇子的教育问题,其他人都避而不谈,生怕触了皇上逆鳞。
卫无月道:“你方才还答臣子之道要忠君,怎么现在却做不到朕交待的事?难道试卷中是妄言?”
皇帝诘问,陶九思不卑不吭,朗声道:“臣忠君,故而对君直言。”
卫无月看着堂下的陶九思,心道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当真别具一格,便又巧舌如簧,让他难以招架。
好一会,缓缓道:“状元郎这是为朕考虑,为卫国考虑,朕再反对岂不是不知好歹?罢了罢了,那便依你所言。”
陶九思又一生的荣辱兴衰,爱恨情仇,就要拉开序幕。
这一生,他选择了站反派。
第4章上课
状元打马游街本是传统,奈何陶九思惹得皇上不快,李成明见风使舵,取消了陶九思一切后续活动,直接打发他回家歇着。
九思乐的轻松,陪着夏开颜、方宗奇簪花出了正天门,看他们跨马远去,才调转方向由承天门出宫。
甫一跨出宫门,就看见父亲和大哥正站再宫墙下等他,心道自己今日大胆行事,父兄想必十分担心。
“父亲、大哥”,陶九思轻轻叫了一声,准备好迎接父亲的训斥,谁知道等了半天,父亲却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九思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虽然为父不知道你为何舍二皇子选大皇子,但你做事总有道理,别担心,放手去做,我和你大哥总归是向着你的。”
苏清泉也安慰的拍了拍陶九思的手臂,笑道:“你嫂子知道咱家出了个状元郎,亲自下厨,恨不得把所有压箱底的手艺全都拿出来,走,咱们快回家尝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