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江那月看着劫匪首领的眼神,逐渐从‘哪来的蠢货’变成了‘……’,而在对方决定把爱子小姐变成自己的人质后,现在已经开始用‘还是提前帮他选一下火葬场吧’的表情看向对方的两个同伴了。
可惜对面并不是和他默契满分的同期们,完全没办法从那张淡然的脸上窥见任何信息。
劫匪首领究竟是哪找来的傻子同伙?靠着对方那跟同伙在犯傻方面不相上下的脑子吗?
对赤江那月来说,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是透明的,比如他实际上在进店时前就知道爱子的身份了,进店后爱子与他们说了第一句话后,他基本也发现了这位表面平平无奇的店员小姐的真实来历。
一句非常简单的话就可以概括:爱子是博多人。
尽管爱子说话时有特意掩饰过自己的口音,她的某些语句和用词中也还是带着博多腔的味道,那座城市在她身上打下深深的烙印,使她无法完全隐藏起与普通人格格不入的气质。
更别提手上精心处理过的枪茧痕迹,在赤江那月这样的人眼中就是欲盖弥彰。
实际上虽说博多的确被知情者称为杀手之都,但那里并不是和刻板印象里一样,上街随便抓一个博多人都是杀手的。
在博多,杀手与杀手之间有靠着能力分出的鄙视,底层杀手在博多人眼中都称不上杀手,只会被戏谑地称呼为‘博多的清洁工’,用着最粗糙的手法杀最弱的人,与鄙视链上层那些被各大势力养起来的根本没法比。
爱子能全须全尾地从博多脱身,就说明她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只是一个和雇佣兵差不多的‘自由杀手’,这样的人在博多有不小的数量,他们一多起来,其他势力也就不方便动他们了。
——在正太的那个世界,波本几人和赤江那月一起去过的三不管地带也正是这些人的主要活动区域。
是自由杀手不代表爱子的实力比其他人差,想来她其实在萩原研二进店的那个时候就发现了他是警校生,所以才会有那种本能的警惕,更别提后续又来了四个人高马大的警校生…爱子一直伪装成犯花痴地盯着他们这桌观察,恐怕就是因为这种‘杀手对警察的雷达’吧。
这份敏锐的观察力就足以把爱子和底层杀手区分开来了,很明显,她大概是鄙视链中上层的那种,会金盆洗手并搬来东京在小小的甜品店打工,看样子是全靠对平静的日常生活的向往吧。
赤江那月想着想着,还是在心里又骂了劫匪首领一句蠢货,他都说抓爱子当人质很可能会死,这家伙就没点眼力见吗?
不指望能和他一样看出爱子的真实身份是前杀手,也不指望跟他家同期一样看出爱子身份不明身手不错,毕竟愚蠢不是他们的错。
但愚蠢还死活不听劝,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了。
所以赤江那月只好最后看了眼劫匪首领,难得有些郁卒地喃喃:“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真倒霉啊。”
这位劫匪首领目前能庆幸的大概只有爱
子小姐已经金盆洗手,还想过平静的生活,否则,刚才就会被爱子小姐用抽屉里那把手枪崩掉脑袋了吧。
也没人规定甜品店店员不能是前杀手嘛,毕竟他这个前杀手之前都去当警察了。
赤江那月和劫匪首领之间因为之前的对话而距离的不远,因此,他清楚听到了赤江那月前后两句话,并无一例外地把它们视作了这个黑发少年对自己的挑衅。
原本他已经挟持了低着头似乎在恐惧地颤抖的店员小姐,在赤江那月那句话落下后仿佛压抑的怒气找到了爆发点。
他一把把人质甩给后面的同伴控制,自己则上前一步,仗着人高马大的体型,竟是直接伸手掐住了少年的脖颈往自己面前一拽,几乎是把少年拖到了自己的身前。
松田阵平几人差点就控制不住地冲上去了,得亏赤江那月想到他们会有的反应,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摆动了两下示意他们别轻举妄动。
几人忍了又忍,心底对突然动手的劫匪生出的火气不是一般的大。
松田阵平捏紧拳头暗骂了一句,转头无意间看向幼驯染时视线却顿住。
萩原研二是所有人里唯一没有看向事态中心的,他正垂头盯着他自己的手,偏长的发丝挡住了他的神色,可松田阵平能看到从萩原研二的下颚划过的水渍,更别说……萩原研二的手在颤抖。
“萩?!”松田阵平愕然,不动声色地偏了下身体帮忙挡在了自家幼驯染身前,自己也别开脸不继续观察下去,只是闷声急着询问,“怎么回事?”
他身后的人无法解释,也没心情解释,更说不出自己只是在目睹那张脸的主人被掐住脖颈的画面后,像伊达航那样冲破了赤江那月种下的心理暗示,回想起了梦境中的内容。
梦境中什么内容?哦,当然是现在的场景里把劫匪首领替换成他,动作不变的那段该死的内容了。
还有。
萩原研二一把抓住了幼驯染的手腕,清楚感受到了皮肤下脉搏的跳动,和松田阵平这个人给人的印象一样,永远那么强劲有力,永远……不会停下,不会变得冰冷。
这里不是梦,这里是现实。他在心中一遍遍给自己念着。
小阵平还活着,小那月也没死,你可以冷静下来救他们的,萩原研二。
——不管那个梦是什么东西,你必须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