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物件是不是能用在织机上?”这话吓得大格格的宫女面如土色,她们那小小的院子里,现在放了羊毛还养了一头羊,前些日子又添了好几台织机,再堆下去真要没地方下脚了。佟珍瑶也不大记得齿轮能用在织机上,她记得最开始的纺织技术变革,似乎是从飞梭开始的,不过这都远得很,大格格的目的是羊毛纺织技术,并不是织机效率提升,她的整体思路还是落点在羊毛上的。自打大格格得到了羊毛,她已经明里暗里嫌弃了一把羊毛上的油腻,所以大格格对清洗比较上心,之前是没注意到,自打被提醒,大格格很快就得到了干净的羊毛,有了阶段性成果后,大格格信心大增,开始了羊毛纺线的研究。既然要纺线,不研究纺车是不可能的,纺羊毛和其他材料总是有些差别的,就这样,大格格好奇起纺车和织机运转的原理,对各个部件的功能关注起来,弄得这几天都在拆织机,还带着赫舍里格格研究齿轮怎么安放。连带着三格格五格格看着也对机械产生了兴趣,知道风扇是她的主意之后连连追问,她又不太能用平实的语言讲清楚,刚才大阿哥来之前她就是在写信,信里是在向康熙讨要西方机械方面的书籍,要是没有就弄点几何原本什么的,顺便她还要翻译本。虽然说有点为难人,但是翻译的培养也是必不可缺的,未来和西方的交集肯定会变多,不能只靠对方的传教士递话吧?其实她也想过能不能挖一下身边的人搞翻译,但是格格们汉语水平都还有限,更别说外语了,就是现在开始培养,那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学成,再说格格们学成了难道能给她做翻译吗?阿哥们那边也一样,太子就不用提了,就是本人有心学她也不敢让他做事,大阿哥也不用想了,三阿哥还小,也是满蒙汉三种语言在脑子里打架的时候,他说汉语偶尔还会蹦出满语来。再就是根据她的记忆,在外语上有天赋的是现在还没出生的九阿哥,这就更离谱了,怎么也不能指望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吧?所以就只好为难为难康熙了,她记得康熙应该和沙俄干了一仗,还签了很让人不爽的尼布楚条约,平白送了一大块地来着,那培养个懂沙俄语言和文化的翻译也不过分吧?正好可以和噶尔丹的事情一起报上去,都是战争嘛~就说梦里听到人聊战争了……她在这厢想着报告的事,胤褆在对面已经气得不行。“你们竟如此散漫!我——”“你羡慕了?你嫉妒了?那你来当公主?”佟珍瑶眼神好笑。要是能换换,公主们也会愿意做皇子的好吧!大格格为什么努力研究羊毛纺织,难道是这个从来没织过布的姑娘喜欢吗?还不是因为她知道嫁到草原上已成定局,想竭尽全力给自己增加一点筹码,拼一个好日子。能够掌握羊毛的纺织技术,她就能借由和京城的关系,开出商路赚得利润,她在部族里说话才能有人听。这样的情况下,什么经典儒学,什么骑射传统,都不如这项技术对她来得要紧,所以大格格看似不务正业,反而是抓住了最重要,能够影响未来的东西。“哼~”大阿哥愤愤转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去,衣服的下摆甩出了花一样的弧度。佟珍瑶摇头,伸手抽出压在书下的纸张,拿起笔蘸了蘸墨水,心里忍不住笑,就这战力还来挑衅呢?————京城。外城的百姓发现最近八旗的老爷们来得频繁了,忍不住议论纷纷。“这些老爷们是找什么呢?也舍得出来活动?”“哪是找什么!你不知道~我那在里头做奶妈的嫂子说了,是要查什么女人生孩子的年纪,还有什么孩子夭折没夭折!”赖老三在茶棚坐下,掀开壶盖看了一眼,“上一碗好茶,不要那茶沫子。”那伙计一甩手巾,端了东西就来,当着赖老三的面泡起茶来,一面动作一面和那些人一道好奇,“三爷说的可是真的?查这个是为什么?”“嘿~那你就问着了!一般人还真打听不来!”赖老三掸了掸衣裳,压低了声音,“那些八旗的老爷,跟脚你们都是知道的,过去啊,这都是一伙子人,七拐八绕的都是亲戚,可这亲戚搬到关内了,也不够使了啊~可不就想那多子多福了?”旁人嘘了一声,连连指点,“说点不知道的!这谁还不懂了?是你不想要多子多福了,还是你不想要?”“可不敢可不敢!”有人摆手,“这多了也养不起啊~咱们又不是做老爷的!”“嘿~”赖老三敲了敲桌子,“你们想不想知道了?那里头可不都是老爷?要你操这淡心!”“就是!听听三爷怎么说!”又有人帮腔。“这孩子难养活,大伙都知道,哪家没有夭个孩子,那也算是有福气的人家了。你想啊,这要人口多,一是要生得多,二是要养得下啊!你瞧~孩子女人生,就查女人,养得好不好,就问你活没活,这话有错没有?”“没有,一点错没有!”这次几个人都表态了。“所以啊——”赖老三大大的饮了一口茶,“这里面肯定是有门道的,不然为什么人家能生能养?这仔细查一查,谁家养得好不久知道了?再盘算盘算,这门道不就显露出来了?再往后先要加人口,不就有方了?”“这门道是只给八旗的老爷,还是他们那些包衣的也有份?”有人琢磨着。“想什么呢~那是为了增加老爷们的人口,和泥腿子有什么相干?咱们能遇上的那些包衣,又有几个够得上老爷?多半就是给人使唤的奴才!这样的人死不死活不活的,上头哪里在意?”这人的想法显然是不被人认可,立刻就有人反驳了,想巴上好亲戚?哪那么容易!就是都住在外城,这成色可不一样!叫人想不到的是,这还真的有关了。康熙先叫来亲信和宗室,看了内城统计的部分数据,他自从得了这表,就真心的想着推迟婚龄了,原本那些后世的说法虚无缥缈,并不是很有冲击,但是现在亲眼看着手底下做的统计,他才真切的意识到人口的损失。表上清楚明白的显示了数据,十三十四岁母子俱亡的概率竟然过半,十五岁也并不怎么乐观,数字到了十七岁才好看了些。殿中的臣子和宗室们看了也是面面相觑,原来生育上死亡的女人竟然这样多,这数字也太骇人了些。“都看出什么了?”康熙问。“这数可是真的?”福全急道。他本身就是个求子的困难户,好不容易生几个出来又养不下,就现在看着膝下硕果仅存的儿子都胆战心惊,这方面就连王妃也不甚管他,一个又一个的妾抬进来,却始终在担忧孩子养不下。今日看了这样的数据,他瞬间就联想到他孩子的早夭,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原因?这样一想他哪能不急?“这就是近来内城里得来的,不过是整合各方报上来的数字,统合在这张表上。”只要统计不作假,这就是真的。“那照这么说,最好是女子十七以后再生孩子了?”福全就等皇帝点头了,恨不得回家立刻抬几个年纪大些的妾进来。“但从女子论的确如此,男子的年岁是否也对孩子有影响,目前尚且不知。”康熙看了一眼兄弟,虽然不地道,但是这问题真不能都怪女人。“皇上可是要再查男子?”索额图站出来问道。康熙否认,“此事不急,男子与生子没有直接联系,恐怕难以的出结论,这数字你们也看了,其中利害自然清楚,今日叫你们来,也是为了论一个合适的女子婚龄。”这样的事情不好直接放到朝堂讨论。在场之人心中了然,有些人总是能找出不同角度来反对,今天这是来通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