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些嚣张的持刀渣縡;想到身体刚恢复不久,去签署文件继承清算后的遗产却躺在巷子里,头破血流、身上氤氲着大片大片的血迹、陷入昏迷的楚星渊;想到自己用尽全力抱着他走,焦急的哭泣与呼喊。
想到了那位见义勇为的退伍兵的帮助;想到了当时帮忙开路把他们送往医院、并逮捕坏人的民警们&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楚星渊住院的时候,没有父母,只有零星几个朋友,大部分时间是他一个人呆着。
他被裹得有点像木乃伊,经常一个人躺在苍白的病床上望着窗外发呆,就像他当初望着租房外面的那两棵树沉默&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乔饮月眨眨眼,决定今天下班后去买东西送给楚星渊,作为前几日承诺的兑现。
她记得以前楚星渊最喜欢吃留香斋的点心和张记小菜的腌胡萝卜条。当然,也可能他最喜欢的东西另有其物。
然而,在高中毕业到大二这段时间内,她能买得起的只有这些平民价的、口碑又好的东西。能了解到的楚星渊的喜好也一样有限。
那时候,楚星渊不良于行,性情变化无端,不喜出门。她就逛遍了各处饭馆,还有卖小吃的摊位。碰到好吃实惠的,就跟淘到了宝贝似的乐颠颠的买回去让楚星渊吃。
楚星渊不愿意接受她的给予。什么都没有了的他,剩下的只有强撑的自尊和滔天的仇恨。
在她把从楚宅爬出来的楚星渊从血淋淋的道路上背起来的那一天,楚星渊就给她了一个玉牌,让她拿去典当行‐‐他卡里的钱被冻结了,这个玉牌是他仅有的东西。
那个玉牌雕工精美,质地细腻温润,一看就不是凡品。而这分明是楚星渊平日佩戴的吊坠。应该是他的家人给他的,这是长辈的关爱与祝福。她可舍不得把楚星渊唯一的挂念给当了。
但楚星渊的自尊心是那么的高,又是那么的摇摇欲坠。她就把玉牌收了起来,去借钱租房子、买轮椅,骗楚星渊说这些都是典当得来的钱。
楚星渊目光灼灼的盯着她:&ldo;你是不是没去?你是不是用了自己的钱?乔饮月,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需要你的怜悯和施舍!你去把它给当了!当了!&rdo;
他紧紧握着轮椅扶手,手指的骨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
那双凌厉而漂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以前满是张扬和桀骜;现在却是暴怒,是对自己无力的愤恨,是暗沉,是痛苦&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是很多很多乔饮月不曾在楚星渊身上看到的情绪。
&ldo;你不去,我去!&rdo;楚星渊情绪激动,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前行,却猛然栽倒在地。
她连忙去抱楚星渊,想把他抱到轮椅上。楚星渊凶狠的打掉她的手,咬牙道:&ldo;别碰我!我不用你扶!&rdo;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看楚星渊跟自虐似的拖着完全用不上力的双腿一遍一遍的往轮椅上爬。但轮椅不是被压翻了,就是来回滑动。她数次想要上前把楚星渊直接放到轮椅上,都被他厉声喝退了。
&ldo;你干什么!&rdo;楚星渊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ldo;我、我帮你固定下轮椅。&rdo;她想要曲线救助。
&ldo;我不需要!&rdo;
她把轮椅手刹调好,背靠墙壁放着,自己站的稍微远些。楚星渊一次又一次的努力着,轮椅一次又一次的砸在他的头上、背上。
他身上的纱布早被蹭开了,有的地方渗着血。他的衣服卷着、皱着,哪怕小空调开着,衣服也被汗水浸透了,脸上的汗水更是滚滚而落。他脸色赤红,眼眶也红彤彤的,甚至眼睛都快要因为持续增长的挫败感和愤怒而变成血红色了。
他喘着粗气,咬着牙,腮帮子的肌肉紧绷着,就像是多出来了一块骨头。他像是一条拼命想要吸氧却濒临死亡的鱼。
往昔,俊美张扬、仪表完美的楚星渊,现在无比的狼狈,狼狈的令人看不下去。她跑了出去,买了一个塑料矮凳子放到楚星渊面前,让他做缓冲用。
楚星渊一把把凳子摔到了墙上,歇斯底里道:&ldo;我不需要你多事!不需要!不需要,你知道吗?&rdo;他固执的爬起来,喃喃道,&ldo;我自己能行、能行。&rdo;
乔饮月看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她强硬地把轮椅上的踏板拿开,把板凳塞到楚星渊和轮椅之间,&ldo;你要么用板凳,要么就被我抱上去。&rdo;
楚星渊怒视着她,眼底的火焰仿佛要蹿出眼眶把她给烧成灰烬。那火焰又是冰凉的,悲切的,过度明亮的。
那是她第一次见楚星渊如此无助无望。他笑着,笑得异常灿烂,灿烂却难看,&ldo;乔饮月,乔饮月,你要是想楚星渊从此变成楚无能、楚残废,你就尽管过来。&rdo;
她不敢过去。她怕楚星渊真的崩溃。她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ldo;你自己可以,当然可以。但不要这样自虐。这才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就又要去,医药费不要花钱的吗?&rdo;
&ldo;嗯。&rdo;楚星渊疲惫的应了一声,直接躺倒在地上。室内一时安静的只能听见他逐渐平缓的呼吸声。
片刻后,他重整旗鼓,再次开始了尝试。这次,他不是从正面直接爬,而是背对轮椅,双手抓住两边扶手,用力。他升了起来,但由于经验不足,还是没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