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鸳是个口没遮拦的,江湖上游走惯了,什么浑话都敢说,跟文静含蓄的青鸾可不一样。顾尘依稀记得自己第一次见云染的时候,她当时一时的意气惹怒了青鸾,虽然逼得那丫鬟也是拔剑相向,但言语上最多也是一个“放肆”而已,哪像这个鸳刀,上来就什么脱她家阁主的衣裳了,什么轻薄她家阁主了,这话真是说出来也不怕她家阁主受不住!
顾尘偷摸打量了一眼云染,果然见她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于是她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并不代表别人不说话,那鸳刀明显是不服气。
“顾尘她是朝廷的走狗,阁主此次受劫十有八九是她泄露的消息!”
“放肆!”云染一声呵斥,青鸳双膝跪地,不敢动也不敢吭声了。
云染一阵阵的头晕,下意识的扶住了顾尘的胳膊,在顾尘的搀扶下坐到了椅子上,继续训话:“顾少主于我、于探月阁有莫大的恩,你身为探月阁左护法,信口开河污蔑她,该当何罪!”
“我没有。”青鸳还想狡辩。
“你进门不说谢过少主,恩将仇报反对她痛下杀手,又当何罪?”
青鸳低头不说话了,明显还是不服气的意思。
云染心口一阵阵的抽疼,抬眼看见顾尘鬓边被削掉的头发,那剑要是再偏一份,顾尘的动作要是再慢一点,青鸳的剑直接就划在了她的脸上,甚至刺向她的喉咙!握住拳头,云染再开口时,语气凛然:“你说她泄露了我们的消息,那我问你,可知当日刺客究竟是何身份?”
“当然是狗皇帝的人!”青鸳答得理所当然。
“你查清楚了?”云染拧眉。
青鸳正要说话,就听见云染抬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声音不大,甚至没用什么力道,但那一声足以见得云染这回是真的动了怒意。
“阁主赎罪,是青鸳推测出来的,尚未、尚未查清。”青鸾低头,不敢再顶嘴多话了。
顾尘一直站在云染的身后,看她蹙眉薄唇紧闭的模样,心里怪怪的感觉。她跟云染再一处的时候,云染一直都是病怏怏的娇弱模样,软绵绵的就是大家闺秀,要是身子好些,应该就是描画刺绣,弹琴作画那种类型的。可云染往这儿一座,一番训话,甚至身上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威严,都让顾尘很吃惊。
就好像,你以为的雪白小兔子,这一蹦,忽然变成了会挠人的小野兽,虽然小,但很凶。
“好了好了,都是误会一场,不碍事不碍事。”顾尘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硬,赶紧起来打马虎眼:“那什么鸳刀护法这是误会了,以为我效命皇帝还那什么你,护法性子急了点,闹了点小误会不要紧的,江湖人切磋切磋都是常事,我们打得很痛快嘛,是不是呀鸳刀护法?”
“哼!”鸳刀扭脸一声哼,显然没有要配合的意思。
“哎我说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顾尘一甩袖子坐在云染旁边:“我不计前嫌替你说话,你还跟我哼,你占理吗你就哼!”
“自回阁领罚吧,这里不用你。”云染继续说道:“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阁主!”青鸳一下子急了:“如今姐姐不在跟前,青鸳自当保护阁主。我知道错了,真的错了。”
“你保护我?你、”云染额角一阵抽疼,下意识的咬住了唇,缓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污蔑顾尘暂且不说,那刺客的来源你查清了吗?等你来护我,我焉有尸骨!”
“不是狗皇帝的人还能是谁?他肯定是知道了阁主的计划,想鱼死网破斩尽杀绝!”青鸳咬牙切齿:“那刺客身上的夜行衣,全都是江南织造那边的,除了狗皇帝的人还能有谁?”
云染一顿,垂眸看着青鸳,略叹一口气:“算了,你起来。你只看到了江南制造,那你看见他们手里的兵器了吗?”
“兵器?”青鸳呆住:“属下带人赶到时并未看到任何兵器,被、收起来了?”
“跟你手上的系出同宗。”
“千兵属?是霁月那老东西!”青鸳陡然惊醒,然后一下子就急了:“那姐姐会不会有危险?”
云染:“青鸾办事比你稳妥,应当早已防备,你、咳咳……”云染话没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脸色憋的铁青,掩唇呕出来一口鲜血,人就栽了过去。
青鸳立刻慌了:“阁主!顾尘!”
顾尘哪里还能她说话,抱着云染两步放在了床上,抬手扯开她的衣领,果然见黑青色已经从心口处开始蔓延,拢眉沉声吩咐道:“去找店小二准备药浴,她的毒素开始扩散了。”
“毒素?”青鸳忙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鹅蛋大小灰蒙蒙的珠子:“顾尘,浣尘珠,我有浣尘珠,这个解毒的!你快!”
顾尘闻言,十分差异。在京都时她就听青鸾说过浣尘珠的事儿,本以来要拿到这东西必定要费一番功夫,怎么就一转身就到了手里?
捏着灰蒙蒙的珠子顾尘细细打量了一番之后,眼角带着讽刺:“这就是你说的浣尘珠?你从哪儿得来的?”
“江南总舵陈舟放从一个异域人手里换来的,你倒是快点呀!”青鸳明显不耐烦:“难道你还怀疑这是假的?陈舟确认过了,确实可解百毒!”
“浣尘珠解百毒?呵,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呢!”顾尘将珠子托在指上:“我不是怀疑,我是确定肯定!这什么玩意儿就浣尘珠,不过一颗破海珠罢了,质地还是最次的那种,连你前几年从我这儿抢的深海珍珠都不如,这玩意你想要,我家里还有很多,成把抓美容养颜当药引用用,犯得着还找什么异域人交换,我白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