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郡道的路中间对哈伯打信号。看到他的车子离开路边后,我跑到消防队的入口,在红色大门边等待。
哈伯把老宾利开过来,在路中间急转弯,角度不偏不倚,就在消防队入口的正前方,与我遥遥相对。他把排档切换成倒车档的时候,我看到车子晃动了一下,然后他猛踩油门,那台老旧的大轿车便往后朝着我冲。
他一路加速,车尾撞上了消防队大门。那辆老宾利一定有两吨重,毫不费力地就把铁门撞离门座。就算是金属也无法承受这种冲撞力道,我还听到后车灯爆裂的声响,和挡泥板弹掉在水泥地上的铿锵声。趁哈伯的车子还没移开,车子的残骸也还没掉落一地,我赶紧冲进大门与门框之间的缺口,尽管里面一片漆黑,我还是找到了我要的东西。它就装在消防车身上与头部同高的位置。那是一支超大的破坏剪,一定有四英尺长,我从架子上把它扯下,直接往门口冲。
看到我出来后,哈伯又在路上画了一个大圈。宾利的车尾全毁,后车厢的盖子翻开了,铁皮发出吱吱嘎嘎的刺耳声响,但他还是转弯成功,车子正对着警局入口。他顿了一下,猛踩油门,加速直接撞进厚重的玻璃门,这一次是用车头往前撞。
老宾利车在一阵阵四散的玻璃碎片中撞进门口,报案柜台整个报废,车子一路滑进警员办公区才停下,我跟在车子后面跑进去。芬雷就站在中间的牢房里,整个人吓呆了。他的左腕被手铐铐在牢房的栏杆上。幸好他站在靠后面的地方,这是最好的状况。
我把报案柜台的残骸清开,在哈伯后面整理出一条通道,挥手叫他往后开。他转动方向盘,把车倒进我清出的空间。我又把警员办公区的桌子清开,在他前方整理出一个可以活动的空间,然后转身跟他打信号。
这时候他的车头车尾都很糟糕,引擎盖扭曲变形,散热器全毁,车底不断流出绿油,车头不断嘶嘶地喷出蒸气,车头大灯爆裂,挡泥板跟轮胎卡在一起。但哈伯还是办到了,他按照我的指示用脚顶住煞车踏板,同时猛踩油门。
此刻车身不停晃动,蓄势待发。放掉煞车后,车子朝着芬雷站的中间牢房飞撞过去。钛金属栏杆被撞开了,好像一扇被斧头劈开的围篱一样。宾利的引擎盖整个翘起来,挡风玻璃也都爆裂了,绽开的铁皮发出吱吱嘎嘎的刺耳声响,几乎全毁的车子一直撞到距离芬雷一码的地方,停下后不断嘶嘶地喷出蒸气,空气里布满四处飞扬的尘土。我从缺口跳进牢房里,用破坏剪夹住手铐上的链环,用力挤压破坏剪的把手,直到手铐被剪断。我把破坏剪拿给芬雷,把他顶出牢房的缺口,哈伯也正在努力爬出宾利的车窗──撞击力道太大,车门变形后就无法开启了。我把他拉出来,钻进车内拔出钥匙,然后我们三人就狂奔穿越凌乱的警员办公区,嘎吱嘎吱地走过布满大玻璃门碎片的地方,跑向车子,一起跳上去。我发动引擎,把车倒出停车场,冲进车道,沿着通往小镇的路往前开。
我救出了芬雷,从头到尾刚好九十秒。
第32章
我在闹区的最北端减速,慢慢往南穿越这座沉睡中的小镇,大家都不发一语。哈伯躺在后座上,一副快崩溃的样子,芬雷则坐在我身边的乘客座,一脸严肃,透过挡风玻璃凝视前方。我们三个人都上气不接下气,在经历了一阵紧张刺激的危机之后,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仪表板上的时钟指着凌晨一点。在四点以前,我想一直躲着不动,这是一种迷信似的行规,我们都称这个时间点为「kgb时间」。传说kgb(前苏联国家安全局)的人总是在半夜四点敲门抓人,而且据说成效卓著,因为那些倒霉鬼仍然迷迷糊糊的,两三下就被制伏了。偶尔我们自己也会试试这招,屡试不爽,所以我决定继续等,就当作最后一次吧!
我开车时刻意左躲右闪,开进最后一排商店后面的补货巷子,把大灯关掉,停在发廊后的暗处。我关上引擎后,芬雷瞥了一下四周,然后耸耸肩。凌晨一点去发廊有什么了不起?反正一辆价值十万的宾利都可以被我们开来撞房子了,何况他还被一个疯子关在牢房里面十小时。这些事情都疯狂透顶了,而且芬雷可是在波士顿待了二十年,加上在马格瑞夫的六个月历练,你以为还有事情值得让他大惊小怪吗?
哈伯从后座把身体往前靠,好像累挂了。他刚刚完成连续三次蓄意撞车的「壮举」,三次冲击下来,他不但像是被揍过一顿似的,而且看来惊魂未定,耗尽了所有体力。他撞进第一个目标以后,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让他猛踩油门,继续撞第二、第三个目标。但是他干得很漂亮,不是每个人都能办到,不过,他现在也因此而难过煎熬。我从座位滑出来,站在巷子里,做个手势示意哈伯下车,他跟我一起站在黑暗中,看来还是摇摇欲坠。
「你还好吧?」我问他。
他耸耸肩。
「大概吧。」他说,「我撞到膝盖,还有脖子痛得像断掉一样。」
「四处走动一下。」我说,「不要让身体僵掉。」
我陪他在巷子里来回走动,前后各走十步,绕了两次,他左脚走起路来有点吃力,或许车门凹进来,撞到了他的膝盖。他转动脖子,试着放松刺痛的颈部肌肉。
「还好吧?」我说。
他对我微笑,结果突然扭到了肌腱,脸上的表情变得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