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恐怖了。」她说,但是没再说一句话。
我陪她走到桌子旁,要她坐下,拍拍她的肩膀,然后走向芬雷。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桌旁,我点头示意,要他到大办公室里。我必须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芬雷会告诉我的。他跟着我走进办公室,在桌子前面坐下来,那张椅子就是我礼拜五被铐着时坐的地方,而我反而坐到他的位子上,好像调换角色似的。
我看了他一会儿。他真的很震惊,这又让我感到全身一阵寒意──哈伯一定死得很难看,否则芬雷怎么会有那种反应?这家伙在大都市里打滚了二十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识过?但是却被吓成这样。强烈的愧疚感在我内心油然而生。我当然该感到愧疚,因为是我跟哈伯说:你会没事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说。
他很勉强地抬头看我。
「关你什么事呢?」他说,「你跟他又没瓜葛。」
问得好。我无法老实回答他,因为芬雷不知道我对哈伯的事情了解多少,我必须有所隐瞒。由此可见,芬雷还不知道哈伯对我的重要性。
「你说就是了。」我说。
「糟透了。」他说,但是没再讲一句话。
他让我感到忧心忡忡。我哥被人打爆了头,两个血肉模糊的弹孔把他给毁容,又被人踹成了肉酱,但是我没看到芬雷因此而崩溃。另一具尸体被老鼠咬烂,身体里的血液流得一滴不剩,芬雷也没反应。哈伯是当地人,或许冲击会大一点,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芬雷压根就不认识哈伯,他现在的反应却像见鬼似的,所以哈伯的下场一定是更惨绝人寰。
这也意味着马格瑞夫即将有大事发生,否则干嘛这样大费周章?一定有目的。就算只是事先的威胁也能达到恫吓的效果。当然,哈伯就很吃这一套,成天提心吊胆的,而这就是威胁的目的。不过将威胁付诸行动又是另外一回事,显然是有别的目的。干这种事不是为了报复死者本身,而是要对下一个对象产生恫吓的效果,好像是要对他宣示:看到了吧?我们就是这样对付别人的,小心下一个轮到你。既然他们对哈伯做出这种事,那表示一定有一票大案子正在进行,而且有几个当地人会是他们接下来要对付的。
「芬雷,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又说了一次。
他身体前倾,两只手把嘴鼻遮住,叹了一大口气。
「好吧。」他说,「真恐怖,我还没看过这么糟糕的事。我跟你说,虽然我有看过一些惨案,但是这桩案子完全不同。他被全身扒光钉在墙上,六、七根木匠用的钉子穿过他的双手跟手臂,都钉在肉上面,双脚被钉在地板上。还把他给阉掉,硬生生割掉,搞得到处是血,真是凄惨。他还被人割喉,伤口从一边耳朵连到另一边。李奇,这些人真是坏透了,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我呆掉了。芬雷等着我的回应,但我脑袋一片空白,只想到查莉──她一定会问我有没有查到什么事。芬雷应该去她家,现在就该去把恶耗告诉她,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不是我的。但是我可以看出他不愿做这差事,实在太难以启齿,他得掩盖一堆细节。但这是他的工作,我会跟他一起去,因为大错是我铸成的,我不会逃避责任。
「是啊。」我对他说,「听起来很糟糕。」
他把头靠回椅子上,看看四周,然后又对天花板叹了一口气,看来闷闷不乐。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他说,「你该看看他们怎么对付他老婆。」
「他老婆?」我说,「你在鬼扯什么?」
「就他老婆啊。」他说,「就像杀猪宰羊一样。」
我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我身边就像天旋地转一样。
「但是我刚才明明还看到她啊。」我说,「二十分钟前。她人好好的,完全没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