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盛霏还没回来,五溪带着弟弟妹妹,突发奇想,说:“今年给你们做个好吃的。”
她从冰箱里拿出剩米饭,几棵小青菜,做了一大盘炒饭。等到要做造型时,才想起来家里啥也没有,只好把米饭分装在三个盘子里,用勺子堆成小熊的样子。家里还没有煤气灶,但是有炉子,也已经有了平底锅——铁匠家的是少不了最新式的厨具的。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做好午睡小熊蛋包饭,三小只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玩的饭,虽然等得久了点,味道差了点,不过因为卖相新奇,所以吃得很欢。
盛霏一回家就看到埋头苦吃的三个小的,五溪正笑眯眯地啃着一根黄瓜,看她回来,立马把黄瓜放下——黄瓜性凉,五溪不能吃。可是看着自家种的水灵灵的瓜,她实在没忍住。
五溪跟着妈妈进了洗手间,在她洗脸的时候说了白家兄弟俩的事情。盛霏一点不觉得奇怪,像是这兄弟俩能做出来的事。
盛霏想了一会,有了个主意。未免夜长梦多,她和姬文山商量了一下,说干就干。
晚上,文山夫妻两个提着两瓶酒,溜达着就来到了村支书家,不知道说了些啥,第二天,村支书就很痛快地把鬼屋那块地批给了盛霏——他其实很不明白,那地方怎么还有人打主意。
盛霏和文山也在想这个问题。
他们平时也不走这边,没怎么注意这个地方。今天过来一看,烈日炎炎下,文山只觉自己要晕。他嗔怪地看着盛霏,发现向来成竹在胸的她也是一脸苍白。
小破屋子有三四间的样子,还是破旧的泥草屋,已经微微有点斜了,没了门的大门和没了窗户的小窗像两个黑黝黝的洞,看着有点瘆得慌。屋子西侧有道水沟,周围全是人们扔的垃圾,烈日暴晒下,发出阵阵恶臭。
盛霏止住要吐的感觉,跟文山默默地走回家,一路无言。文山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盛霏也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了,刚要说什么,文山说:“我让老三找几个人来,多给点工钱,你把酒肉跟上,不就是脏了点吗,没啥大问题。”盛霏看着他一脸嫌弃地打算着,心里笑得不行,脸上却板板正正地答应了。
五溪把问题丢给爸妈后,就没心没肺睡了个懒觉,起床后家里就剩三小只在看电视,她也没吃早饭,叮嘱了他们几句就出门了。在外婆家的菜地里霍霍半天,摘了丝瓜,豇豆角,青椒,西红柿,包了一大包,还偷偷摘了几朵丝瓜花,打算让妈妈给她做鸡蛋饼吃。
外婆许丰晴,年轻时是个美人。五溪的舅舅和姨妈也都是极其俊美的人。据说,当年外婆嫁穷小子外公盛嘉珉的时候,还挺轰动的。当年外婆没看好黑小子,来了个逃婚,卷个小包袱就离家出走,被追了一天的四个哥哥抓了回去。成亲的时候,四抬花轿到门口,滚下来被绑住手脚塞住嘴巴的新娘——虽狼狈,却美得惊人。
外公外婆互相看不顺眼,吵了一辈子,闹了一辈子。后来外公先走了,外婆眼瞅着精气神都没了,身体越来越差,没过半年,也跟着走了。两人生了二女三子,大女儿盛雯,嫁给了顾林,生了一对双胞胎诗玲,诗彦,二女儿就是盛霏,老三安华娶妻林敏青,老四志华,其妻是青梅竹马的武芸,最小的永华,八岁那年就夭折了。
五溪四岁时,爸妈想再生个弟弟,就把五溪放在外婆家。五溪有三四年没见过父母,再见到他们时,他们手里各抱着一个,妈妈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五溪看着这对灰头土脸的夫妻,觉得眼生。
因为孩子生的多,两口子都丢了铁饭碗。好在文山灵活,肚子里自有一本生意经,加上为人豪爽,当超生游击队这几年,一点没耽误他拓宽路子,反而无心插柳,为以后的生意打了基础。
这都是后话了,反正小时候五溪和父母一直不亲,跟外婆外公倒是最亲。表面看,外公严厉,外婆温和,事实上,外公最心软,外婆最有原则。外公去世前,她去侍疾,当时备孕,吃了一个医生开的偏方,整个脸色蜡黄蜡黄,外公还心疼得直掉眼泪,一直拉着她说些她小时候的事。外婆去世很是突然,她半夜接到消息,赶回去时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看着菜园里低头摆弄被她弄得乱糟糟的菜苗菜秧子的外婆,五溪咯咯笑着,他们都还在,而她也在,真好。
她打发走了来叫她回家吃饭的一炜,硬赖在外婆家吃了中饭——面条,香喷喷的煎鱼,碧翠的黄瓜凉拌,撒点鲜虾皮;还有西红柿拌糖。五溪差点吃撑着,就在外公的躺椅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暮色已经上来了。她只觉凉风习习,一抬眼,外公坐在她身边,左手一把蒲扇正轻轻在她身边扇着,右手一副象棋,正看着棋盘思索着。
五溪觉得自己好像又没睡醒。这情景何其熟悉!前世,外公就是这样给她打扇。她体质孱弱,受不得凉,又经不起热,外公外婆就是这样细心耐心地照顾着她,一度还引来两位舅妈的不少怨言。
五溪闭了闭眼,不让眼泪下来。冷不丁外公的扇子扑在她额头上,她“哎哟”一声,翻身坐起。外公没好气地说:“起来回家,你弟弟跑来两趟找你了。”
五溪嘟着嘴,抱着一包外婆准备好的东西,嘟嘟囔囔地回到家。一进门,就见几个人坐在院里高谈阔论,其中一个剃个平头,穿着黑背心,露出左手臂及半边肩膀的纹身。
“三叔!”脆生生的一声叫唤,打断了几个人的话,黑背心回头,正是文山的把兄弟,排行老三的赵子健。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