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泉正思想间,突听有人晃晃悠悠走过来。
“谁?”阳泉心中一惊,猛然间,吓得腿肚子抽筋。她尖声机警地问道。
“我,阳泉姐。我夏紫。”丫环夏紫摸着黑,笑吟吟地凑上来说。
阳泉姐见是夏紫。把提着的心放下来,嗔道:
“死丫头,你吓我一跳,不好好睡觉,瞎晃悠什么?”
“沥重姐交代说,今天子时叫我给你吃药。”夏紫说着,把个大药罐子左右晃了晃。
原来阳泉咳嗽没好透,沥重说她们行军也有受凉咳嗽没完没了的。有偏方每月逢八子时,新月当头,服她西夏带的鹊蛋枸杞、冬虫夏草。
阳泉她本来不信,总感到什么逢八新月是迷信。可三横给她吃了,当然还加上华山的田鸡白芍,特买的山东驴皮阿胶。哎,真的不咳了。
是啊,每回都是三横半夜叫起她来,否则她自己怎么记得住?这不?今天,就忘了。不想沥重姐还记着。
她这个将军怎么当的,巨细无遗,怪得西夏大兵都听她的。
嘿,这么个大才,窝到铁匠营,多大的浪费?一个不能善待将军的国家,可怎么好?就不像大宋。你看岳飞多滋润!还是大宋好哇。
夏紫跟春兰一样,嫁人了,还回来寻个事作。为什么,阳泉在她们这些曾经的丫环中,就是亲人一个样。大家无话不谈。谁有个什么事,阳泉都尽心尽力帮忙。
可沥重姐在她阳泉前头,不也跟姐姐一样?阳泉想,三横交这个朋友,没交错。换她阳泉,也是要这么待人嘛。
由于沥重的人格魅力,阳泉每在她面前,都觉得亲。愿意和她在一起。可自己一人时,心里又反过来,隐隐总不那么得劲儿。
但这一晚不然,她尽想沥重的好儿。
她知道,改天一战,结果并不见得乐观。说不定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但阳泉是坚决要战,就是死了也值。
倒不光是为了她的火药。沥重姐说得好,对穷凶极恶的敌人,你不打疼他,永远受欺负。
阳泉想,如果战胜了,她还活着,一定要更加善待她的沥重姐。
入夜,高空无云,繁星漫布苍天。阳泉在一片‘唧唧’的秋虫声中,一颗一颗地数着那眨着眼的星星。
她知道,那长长的光带,划过了大半天穹,便是银河。
河这边,孤独一星闪亮,乃是织女。那另一边,却有三颗星,一大两小,是挑着担子的牛郎。
千古牛郎织女,万里银河阻断,有情人不得相会。
哎,王母娘娘也真是的,牛郎织女被她划了这么大的河。生生隔在两地了呀,。。。。。。。
可是,可是,她自己不也是一王母娘娘?不也划了一条河?天上有河,那是天上的事。人间呢。
阳泉想着念着,稀里糊涂,理不出头绪。想得脑仁疼。
不想这个,想别的吧。
终于,磕睡虫慢慢来了。
等她醒来,天已大亮了。车队于是再度上路。不久,一灯油可就到了。这个地界,山峦起伏,地形十分复杂。尤其是再向前一里来地,是个山谷,又有一两里长。两旁小坡不高,多是荒草,乱石嶙峋。
阳泉早就合计了,这就是埋炸药的好去处。
这一灯油前,两侧小山中间狭谷。估计盛得下五六百号人。但要确保金兵进行中及时点火,将其全歼,殊为不易。谷中埋药之处,其长度前后预料不过五十骑。那加起来要是六百骑,就已达到炸药阵的长度极限。
阳泉量了又量,算了又算,埋下七十几处的火药,一处一包。把全部家底都拿上来,是要毕其功于一役。
定了地方,大家七手八脚挖坑卸车埋炸药。春兰又威风起来,嘱咐这个,命令那个,总之安全第一。由于第一次炸药用于实战。大家心里没底,但都清楚成功的关键是火捻。
阳泉特用双火捻保险。但这并非关键。真正的关节是,这火捻早点了不行,晚了还不行。点不着更不行。
于是阳泉令人把火药分处埋好。精细地量准火捻长度。着自己十来个人,每人负责两三个捻,要确保第一准时开点,第二火捻不断不灭,第三及时撤出。一里多长山谷,七十多药坑,十多个点火的。不能差半点。这个帐并不好算。
阳泉头脑灵活是灵活,以前于算学并不精通。管个铁匠营往来进出货,月月流水帐,她还凑合。再深的计算就不行了。不光她不行,索乙禾三横都不行。沥重倒是能算,可让她教怎么算,就不得要领,往往叫人听一个糊涂。
可有两个人厉害,那就是莫路遐莫衔悲姐妹俩。什么距离等于时间乘速度,什么正比反比例,阳泉过去听都没听说过,可姐妹俩人门清。怪不得帐房索乙禾那么服莫路遐。阳泉这人有一样好,她自己虽然聪明过人,可从不拒绝新知识。这不,所学的算理用上了。
这用火药,事先她们也试了好几次。深浅,用量,如何保了火捻,多有计较。阳泉反复检查,就怕有所疏失。弄得人人紧张。
大家埋好炸药之后不久,气还没喘匀。前方有人,从小路打马如飞来报: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