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到拐角处,隐约听到前台有人在吵架,这情况在医院不算罕见,只是那对着护士不依不饶的声音,怎么听都觉着耳熟。下意识回头看去,也是立刻与脑海中声音的主人做了重合。……就不该凑热闹的。宋子译怎么会在西桐市?只一瞬,便想起了原因。身旁站着的白姿,也是这次比赛的选手之一,不过还没开始,就被退赛了。有时就是这么巧,在温苧转头看他的一瞬间,他也回头看了她。视线对上那刻,温苧想都不想转身往外走。心情本来就不好,还撞上这么晦气的人。隐约听见几字,大概是陪着白姿挂号,但没排到专家位,便找前台理论。不愧是真爱,为了她竟卸下伪装当众跟人吵架,连那点极为重要的面子都不打算顾,倒难得用心。快到门口时,胳膊被人倏然抓住。恰好是伤口位置,她疼到“嘶”了一声,眼泪差点挤出来。上药都没这么疼,还以为真如迟宴所说快好了,被他这么一抓,有种伤口都要裂开的感觉。身后人显然未察觉她的疼痛,就着胳膊一路抓到旁边小花园。想反抗的,但太疼了。缓过神时,眼底蓦地蕴起一层水雾,莫名想念迟宴,至少他从未让她这般疼过。宋子译还不打算松开她,语气一如既往倨傲:“怎么见到我就走?”就好像本该是摇着尾巴贴上去的人,却莫名选择无视他走掉,觉得非常难以置信。试图挣扎,不小心扯到伤口,顺着胳膊蹿过全身的疼,开口,是不可控的哭腔:“疼……”手下一顿,随即松开她的胳膊,再觉得恼火,也能察觉到不对劲。温苧从不撒娇,这点他是清楚的。无意识的一声服软,竟令他心底跟着揪起。不是不喜欢温苧的,见她这委屈模样,也会觉得心疼。上前,想抓她肩膀,声音跟着轻了些:“阿苧,你受伤了?”将要碰到的那刻,被人一巴掌拍开,力道极大,出现的也过于突然,宋子译人没站稳,向后趔趄两步。将女孩护在怀里,垂眸轻拍安抚,再抬头,敛去眸底一贯的温和,声线也是难得狠厉:“宋先生,自重。”宋子译是爱面子的,这点毋庸置疑。被人如此羞辱,第一反应便是还回去,站稳身子后,便打算挥拳相向。可在看清来人的那刻,硬是将那股火压了下去。迟宴,他惹不起。也不是没听说,他们在一起的事。微博闹得很凶,在温苧的照片出现在相关词条里时,多少也猜到那男人是谁。有一刻的心慌,却坚信对方是迟宴的话,和温苧分手不过是时间问题。抬手理了西装外套,即使身处下风,在言语上也要占尽便宜:“迟先生,这是我和我女朋友的事。”言下之意,“你这个外人少他妈管闲事”。不愧是宋子译,至今还不打算承认他们已经分手。只是沉默,将怀里女孩转了方向面向自己,身子微倾,四目相对,是他满眼担忧疼惜的神情:“疼吗?”将视频会议控制在换药时间内,结束便从咖啡厅赶来,在马路对面恰好看到她被带来这里。说不上那刻的心情,只觉得在被自己好好珍惜的宝贝,碰一下都怕弄疼的人,此刻正在被人渣随意践踏,尤其见她如提线木偶般被拽着走,便察觉到是疼到失去意识。如同那晚在酒吧前,无论怎么叫她名字,也得不到一丝回应,只呆滞望着他,眼神空洞到仿若随时会在他眼前消失。也是那刻才感受到,人在接近绝望的时候,真的会痛苦到无法呼吸。这辈子不打算再感受第二次,便暗自发誓,绝不会让她再陷入任何危险,哪怕一次。还好,这次赶上了。熟悉的冷调木质香钻入鼻腔,于她而言,是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微仰着脸看他,眸底映着的,是他极其慌张无措的模样。一向冷静自持的迟宴,竟也会变得如此不沉稳。“没事的。”声音带着微弱的沙哑,是在克制情绪。怎会听不出,是不想让他担心。话到嘴边,却只是弯唇轻笑,手臂环住她脖颈,拉起棉衣外的兜帽,替她戴上,而后理了额前碎发,浅笑着道:“我们温温,很乖。”又被他转了方向,整个人背对宋子译。偏头看他,想说话,却听他温润的话语落在耳边:“等下,听到什么都别回头。”等意识到这话可能代表的意思,身后已传来宋子译闷声吃痛的叫声。只一下,人便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