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从头走到尾,颜风和祁月只找到一户有人在的。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枯老,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男子。
颜风发现他时,他正躺在用旧木板搭成的床上,一声不落一声地咳嗽着。
令人意外的是,老人盖着好几床厚厚的棉被,颜风都怀疑他这咳嗽是被被子压出来的。
这家的外墙尚算完好,颜风敲门时,老人并没有出来开门,还是她听见了咳嗽声,自己翻墙过来的。
虽然翻了墙,但颜风并没有贸然推门而入,而是得到对方的允许后才进了门,一进门就看见了老人这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她说明来意后试探地问老人,要不要将被子挪开一些,却被老人拒绝了。
“两位心善的小姐,咳咳,谢谢你们还能记得这个被人遗忘的巷子,我没事,咳咳咳咳……”
见对方咳得连话都说不完了,颜风不由蹙眉,这样还叫没事?
老人咳完了继续说道:“咳嗽是老毛病了,咳,我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咳咳,不用为我浪费粮食柴火了。”
颜风:“那怎么行?”
二人不由分说,仗着老人躺在床上动不了,兵分两路,祁月去外面拿物资,而颜风则留下来给老人收拾了收拾屋子。
说实话,屋子里的味道并不好闻,老人的味道混杂着久不通风的浑浊的空气味道,凑成的是一股行将就木的气味。
颜风稍微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缝,就要上手给老人翻翻身,谁知老人一脸惊慌至极的样子,那架势不像颜风要帮他,倒像是颜风要取他的命。
这下颜风不得不停了手,只收拾收拾四周的东西,随口和老人闲聊起来。
老人说话艰难,却很乐意和人聊天。
“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人陪着我说过话了,那雪啊不停地下,咳,以往南化巷的人们都是自己捡柴火的,现在这路却是走不了了,咳咳,买又买不起,好几个老伙计都没撑不过去,直接蹬腿了。”
颜风静静地听着,时不时也会应上几句:“那剩下的人们呢?”
“咳咳,哪还有剩下的人啊!就大猫小猫两三只能走的全都走了,我这被子就是那些老伙计留下来的,我平常也不盖这么多的……”
或许人死前是有预感的,老人感觉就是这两日了,便提前给自己盖好了被子,尽力地求一个体面的死法。
不承想却突然来了两个小姑娘,小姑娘还要给自己翻身,那如何使得?他这满是褥疮冻疮的身体岂不是脏了小姑娘的眼?
他没有尊严地活了一生,最后的最后,就让他走得有尊严一些吧。
又过了一会儿,祁月自己带着木炭回来了:“马车陷在雪中走不动了,阿十在后面。”
祁月在火盆中点起了木炭,又在木炭上架了个铁锅,在锅内熬了些小米粥,木炭一着起来,屋子里很快就变得暖烘烘起来,老人这才松口让她们去了两床被子。
老人这里离不开人,但她们也没法就停在这里,最后决定让祁月先带着东西去别的地方,颜风留下来喂老人吃完粥再走。
两人自顾自地商量好了,完全没听老人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