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瞳拓解下厚实的紫貂长衣,我慌忙上前接了,瞳拓内里穿着一件白色金绣长袍,长发束在脑后,因狂风吹拂而肆虐舞动,丝毫无损他的雍容气度,显得极为华贵。他朝我微微一笑,寒光流溢的眸子在风雪中甚是美丽。
我退了两步,示意詹雪忧向王爷回话,车帘子刚刚掀起,瞳拓已默然屈膝,朝着马车磕头施礼,动作极为雍容漂亮。
片刻之后,便听见王爷的声音自马车中响起:&ldo;瞳将军如此匆匆来拦本王车驾,可是有什么紧要事?&rdo;
瞳拓披着一身风雪,巴巴地赶来拦王爷车驾,傻子也看得出来他是来送行的,没想到王爷这么横插一句,连我站在一旁都觉得有些尴尬。
风冷飕飕地卷着瞳拓雪白的衣衫,映着他丝毫不以为忤的平静脸色,只垂首恭敬答道:&ldo;倒没什么紧要事,只是听闻王爷便要离京,特意前来送行。是末将唐突冒犯,还请王爷恕罪。&rdo;
王爷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ldo;本王上午才拿定主意,今日午时离京,你倒是消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rdo;
如此笑问的一句,让瞳拓也有些不好招架。原本以为王爷是躲在马车里不会出来了,没想到这话刚刚说完,瞳拓还没想好怎么回话,王爷便下车走了出来。
见瞳拓衣衫单薄跪在雪地里,王爷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我的身上‐‐我手里正捧着瞳拓的紫貂长衣呐。既然得到王爷指令,此刻便该将衣裳赶紧给瞳将军送去了,转念却想起当初瞳将军中箭卧床黯然落泪的模样,心念一动,便将身姿一拧,直接将那件紫貂长衣塞进了王爷手里。
若王爷当真打算决绝到底,此刻大可以把衣裳交给詹雪忧,若王爷不假手他人,而是亲自将衣裳披在瞳将军身上,那么……事情就是还有转机咯?
王爷狠狠瞪我一眼,我只装着没看见。王爷又将目光放在瞳拓身上,大约是看见他脸上斑驳的伤痕,眸色竟为之稍稍一柔,举步上前将紫貂长衣替他细心披上,再将他扶了起来。
面对久违的温情,只这一个披衣,一个虚扶,便让瞳拓手指微微发颤,垂首不能多言。
&ldo;你处事素来沉稳,本王就不多嘱咐了。&rdo;王爷声音依然冷淡,转身向马车走去,&ldo;天气寒冷,若没什么事,便早些回东城吧。&rdo;
话刚落地,人已进了马车,吩咐启程。
&ldo;王爷珍重。&rdo;
依然是那样恭敬的声音,瞳拓再次跪倒在风雪之中。原本想与瞳将军告别,却不想他目光始终锁在王爷的马车上,一丝一毫都不落旁人。
叶弦驾车自我身边徐徐而过,我便跃上马车,坐在叶弦身边。片刻之后,忍不住再次回头,蝉澈已赶到瞳拓身旁,瞳拓却丝毫没有&ldo;早些回东城&rdo;的意思。
他披着紫貂长衣,在雪色中极为显眼,漫天风雪衬着那一抹深邃坚毅的玄色,竟真挚深沉得那样触目惊心、叫人心痛。
第三九章
越往南,天气便越暖和。
出了北川省,王爷便吩咐弃车乘马,侍书侍墨虽不会武功,骑术却是了得,一路下来丝毫不落行程。倒是柳泫脸上的伤见风化脓,我与詹雪忧忙了一阵总算将他脸救了回来,人却发热瘫软,病了好大一场。
王爷原本急着赶去西南,见柳泫实在病得不轻,也只好放缓行程,吩咐在秀泽郡多住几日,让柳泫好好养养病。病去如抽丝,纵然柳泫服药后稍稍缓了过来,人也相当虚弱,其实病也不严重,只是这几日拼命赶路,他又一直胡思乱想,招惹点小病就受不住了。
&ldo;……都这会儿了,还想着管我要药水养头发?&rdo;将半截宁神香丢进香炉,我差点没想转身骂这小子一通,转眼看见他用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脑袋,又狠不下心来,只忍不住叨唠道,&ldo;你这病就是胡思乱想搅得心力交瘁才惹出来的!……好歹也是一大老爷们,我就想不通,你怎么跟那争风吃醋的市井女子一模一样了?你再这么唧唧歪歪扭扭捏捏下去吧,瞧着王爷耐不耐烦你这小女儿姿态!&rdo;
柳泫尚在病中,整个人瘫软无力地埋在锦被里,只一双眼睛清净明朗,颇见几分生气。他眼中稍稍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轻轻笑道:&ldo;茗姐姐果真一矢中的,踩着我痛脚。我也觉得自己越发像个市井女人了‐‐既是女人,自然惜发,茗姐姐再不把你那宝贝收藏的养发药水给我,我就上街买胭脂花粉打扮去!&rdo;
&ldo;你买胭脂花粉把自己打扮得跟个妖精,被王爷瞧见,不讨喜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才不着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