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棘默连却钻了出来,如一道屏风挡在秦水墨与尹南殇中间,英挺的眉毛冲着尹南殇一扬道:“喂!我云海国世子妃用得着你打赏?我天目山脉的宝石都用来铺路了!”
众人听到棘默连公然唤这女子为“世子妃”,顿时觉得今日这出大戏情节反转太快。
宁王尹南殇听到“世子妃”三个字时眼中毫光一现,末了望着棘默连笑笑,拱手施了一礼回到自己桌前依旧临风举杯,风采华贵,只是那身影被烛光涂上一层淡金,显得有些疏离而遥远。
“玉若不服!”张玉若瞧着宁王尹南殇,秀眉一扬,“倘若是有人代笔提前准备也未可知!”
“正是!我等也不服!”柳嫣也附和道。
“哦,汝等对纪大学士的评判不服?”刘公公扬声道。
“玉若不敢,此诗作——当得起如此评价,玉若只是不服一首诗便可定出名次,未免太过草率!诗虽第一,才却未必!”张玉若款款而言。
“此话倒也不假,诸位可有何提议?”德妃品一口茶,慢悠悠说道。
“不妥,不妥,方才你做状元时,不也是凭着一首诗便得了三件赏赐?如何我世子妃得了第一你便不服?真是人心那个什么吞象,还什么京城第一才女,头发长,见识不长啊!”棘默连阴阳怪气讥讽的张玉若脸色都白了。
秦水墨伸手拉一把棘默连的袖子,生怕这愣头青惹出什么事端,朗声说道:“诗词之道,本就是见心见性,明悟本身之道。虽夺不得天地造化,却也是质本天成,妙手偶得,正所谓书到今生读已迟,倘若用来争锋斗狠,本就落了下乘。”
张玉若听得秦水墨这一番言语,心中料定她是怕了不敢与自己一较高下,冲着秦水墨一指,咬牙说道:“我要与她比当庭赋诗!”
一旁静嫔得了德妃示意,帮腔道:“正是,这当庭赋诗啊,才是见真章!”。
如嫔也点头附和:“正是要让女公子们比一比才好!”
德妃娘娘正待点头,却见一个小太监大步而来。
小太监走的急了些,额头上渗出点细密的汗珠。与德妃耳语几句后,缓步上前,望了一眼众人,轻声缓说,声音不大,却满座皆闻:“请众人落座!”
待众人坐定后,小太监又说“此次长安雅集纪大学士感我朝文华盖世,乃设最后一题,此卷轴上的画,请诸位即兴赋诗一首,一炷香内得出佳作者为胜!”说罢将手中卷轴轻展,数十盏烛火映照之下明如白昼,确是一幅人物画。
秦水墨细细观之,但见画风简洁,用笔随意,画上画的乃是三个人。其中一男一女相伴,那女子于游廊之外回首,似是望向远处的几支桃花,又似望一眼桃花畔的另一男子。两男子均为背影,身形姿态都飘逸潇洒。宣纸微黄,似有二三十年光景。观其笔墨皆非名品,用笔风格也非本朝名家。只是背部所托之纸和轴头的用料倒是异常名贵,看来此画对装裱它的人弥足珍贵。整幅图并无突出之处,只是那女子眼中神情似悲似喜,身姿侧转,三分留七分走,令人印象深刻。
众人眼见这画,没有任何落款题记,人未深,景未满,以画为题当真是难极了,无处下笔。只有德妃望着这画,眼中波光悠悠闪动。
“南人就是麻烦,弄一幅破画,谁知道说的是个什么意思?”棘默连嘟囔着。
秦水墨听得这话,确是一笑:“也许画的主人也想知道这幅画是什么意思呢?”
棘默连见秦水墨眼中顽皮狡黠的神情一闪,就如月光洒在东山顶上,令人的心情也被熨帖的柔和而舒适,不禁看的着迷了。就如狼的猎物被别的野兽惦记一般,棘默连凭本能心头却感到另一道目光,于是挺直了身板将那目光挡住,并向尹南殇所坐的方向恶狠狠望去。
秦水墨却顾不得看别的,取过纸笔,挽袖低眉,顷刻之间便已写成,正是一首“钗头凤”,寥寥数十字写的工整,“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