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又又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力是相互的呀,撞你我也疼。”“可不是嘛。”陈惹一愣,随即笑得有些恶劣,还故意凑近赵又又,低声道,“我也疼呢。”刚睡醒还有些迟钝的小姑娘这才回过神来,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你怎么这样啊!”说着,她顺手给了陈惹一下,挪着凳子远离这个人,却又被他拉了回来。“好了,不逗你了,还有半个小时才上课,再睡会儿吧。”赵又又脸上还有刚才睡觉的压痕,陈惹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但很快挪开,转而轻拍她的脑袋,像哄小孩子似的哄她睡觉。赵又又趴在桌上,她心里装着事睡不着,歪头看着闭眼休息的陈惹,犹豫了半天后轻声问道:“你今天中午没回家,干吗去了呀?”陈惹睫毛轻颤,赵又又这才发现他双眼皮褶皱处有一颗很小的痣,如果不是此刻闭眼,平时很难发现。赵又又盯着看,那颗小痣却又被藏了起来,她一下落进陈惹的眼底,两个人都愣了下。陈惹率先回神,避开赵又又的视线:“咳,也没做什么,倒是你怎么今天来这么早?”本来情绪就不高的赵又又,就像被人拔了气门芯儿,整个人蔫蔫的,见陈惹糊弄她,趴桌上脸扭在一边,声音闷闷的:“来做卷子,晚上好留时间复习。”她没说假话,今天中午回家吃了饭,躺在床上就想到在廖主任那儿撂下的狠话,瞌睡瞬间没了,翻身下床让张叔送她去学校,可她在路上看到两个认识的人。赵又又不动声色地歪头,用余光瞥了陈惹一眼,想到不久前看到的画面,赌气似的又把头转了回去。当时乐雅扑进陈惹怀里,陈惹不但没有拒绝,还握住乐雅的肩膀,甚至还低头看乐雅。这个画面原本只是一晃而过,现在却像一段高清视频,在赵又又脑海里不断慢速重播。她有些不开心,委屈的情绪从心底弥漫开来,有些酸涩。偏偏陈惹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挑眉贱兮兮地敲了敲被赵又又压在胳膊底下的物理试卷:“敢情你在梦里做题呢?”赵又又心里本来就不痛快,陈惹还故意撩拨,总算是把火撩起来了。她气呼呼地把试卷揉成团,一把塞进桌肚,用校服把自己罩得密不透风,浑身透露出“别来招惹本姑娘”的警示。“你这是怎么了?”陈惹被赵又又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他伸手扒拉校服,没想到她铁了心不想搭理自己,双手抓着校服不肯放。陈惹也没用多大的力气,逗她玩儿似的跟赵又又拔河:“个子不大,脾气倒还不小,跟我说说,谁招你了?”赵又又被他的话气得半死,把校服玩陈惹身上一砸:“我脾气大不大跟你有什么关系?谁要你管哪?”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人,正好赶上这场好戏。陈惹被砸蒙了,脸颊被校服拉链划出条浅浅的伤口,细密的血珠争前恐后地冒了出来。可赵又又被气狠了,扔下校服就跑去孟荧座位上坐着,没看到陈惹负伤。陈惹用手背擦掉脸上的血,笑意不知所终。他性格本来就冷,是赵又又来了之后,才多了几分少年的青春气息。可此刻他板着脸不说话,冷冷地盯着赵又又后背看的样子,还真有些吓人。看热闹的同学生怕这位爷动手,正你推我,我推你,找不到人出面的时候,叶一铭就打着呵欠进了教室。他刚踏进教室就被同学拉了过去,三言两语地解释了刚才的事,还指了指陈惹脸上的伤:“惹神都破相了,这事儿怕是不好收场。”“惊了,怎么还动手了?”叶一铭看着陈惹这样也有些害怕,做足了心理建设,刚上前,陈惹就走到赵又又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拽着人朝教室外面走。“惹神惹神,你消消气,这可是赵又又,你同桌呢!”叶一铭吓得要死,生怕这俩出什么事,赶紧拦住陈惹的去路。可被陈惹寒津津的眼睛一瞪,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惹把人拉出去。“陈惹,你干吗呀!松手,松手呀!”赵又又不仅气,还委屈,偏偏陈惹的手跟钢筋似的,她怎么也挣不开。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了,一路都是人,可陈惹丝毫不在意他们的眼光,硬是把赵又又拉到了西门。刚才刮了风,现在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西门荒凉,现在只有陈惹和赵又又两个人。“你松手啊!”赵又又的手腕红了一大片。陈惹沉着脸,心情阴沉得就跟现在的天气一样,然后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我不。”赵又又委屈得要命,明明是个好强的人,可偏偏泪点低,而且想到陈惹居然对她这么凶,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滴答滴答不停往下掉,一边哭还一边骂:“陈惹你这个臭头鸡仔,你欺负人,你就知道欺负我。”她哭得哽咽,巴掌脸写满了委屈,眼睛和鼻头都哭红了。赵又又的情绪来得莫名,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控制不住,哭到不能自已了都还不忘抽噎道:“陈惹,我不想跟你坐了,我找老蔡换座位,你……”赵又又的气话没发泄完,肩膀却突然被陈惹握住往后抵,后背被用力抵在西门旁边那堵墙上,却不痛,是陈惹用手垫了一下。她抽抽搭搭,一个哭嗝卡在喉咙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陈惹,像一头无辜的幼鹿,里面清晰倒映出陈惹含怒的脸。复杂的情绪交织,把陈惹的声音磨得嘶哑,他低头看被自己圈在怀里的赵又又,眼中燃了一簇火,忍住怒气道:“赵又又,你不跟我坐跟谁坐?”“反正我就是不要和你……”话还没说完,赵又又就被陈惹捂了嘴。陈惹手掌捂住赵又又大半张脸,掌心湿漉漉的,不由得眉心微蹙,是赵又又没来得及擦干的泪水。赵又又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汤圆,费力扒开他的手,语气愤愤的:“我才不要和你做同桌,你喜欢的话和乐雅一起坐好了,反正我不要。”刚刚气压低得吓人的陈惹这才回过味来,他眨了眨眼睛,居然笑了:“赵又又,你中午看到我和乐雅了?”赵又又胡乱擦干脸上的泪,见陈惹居然还笑得出来,咬牙切齿道:“管你和谁一块儿,滚开啦,我要回教室上课。”陈惹又闷笑两声,赵又又听得怒从心头起,一双泛着泪光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甩开陈惹的手,作势便要走。可刚抬脚,就又被他压回墙上。“赵又又,原来你在介意这个啊?”陈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重锤砸在赵又又心上。她表情慌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你瞎说什么!”“傻柚子,”陈惹把恼羞成怒准备开溜的赵又又圈在怀里,身子微躬,凑到她面前,语气温柔,声音缱绻,“我只是中午恰好碰到她了,她低血糖差点晕倒,我扶了一把。”“真、真的吗?那她没事吧?”赵又又一怔,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抬头就对上陈惹似笑非笑的眼神。赵又又的耳朵没来由地有些发烫,她迅速往下一蹲,逃出包围圈:“既、既然没什么,我就先回去……”“我的脸好痛啊,小柚子。”赵又又还是没能逃走,因为听到陈惹这句委屈巴巴的话,她才发现他脸上有一道半干的伤口。想到应该是被她不小心用校服拉链划伤的,赵又又抿了抿嘴,有些自责,伸手想去摸,却在快碰到的时候缩回了手,底气不足地轻声问道:“你的脸……没事吧?”“有事,好痛哦。”陈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到了赵又又的口音,放软语气的时候格外明显。一米八几的大个撒起娇来,半点不输小姑娘。他眼尾微微下垂,小狗似的盯着赵又又看。赵又又被他看得心虚,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攥着衣角,又抬手摸了摸陈惹的头发,声音小得连陈惹都差点没听清:“那我给你吹吹吧,吹两下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