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惊愕地看着葛利,回想着第一次与安可儿见面时的情形,第二次在安澜堂会上交集的种种。
畅音抚着十四的肩膀,憎恨地看着葛利。
“砰!”一颗子弹打穿了葛利的头,顺着子弹射进屋子的方向,雷乐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马世昌。十四泪眼汪汪的看着,阿七收枪上前伸手触着鼻息。
马世昌进到屋子,十四不能接受着突如其来的这一切,拔腿从食肆的后门奔走,阿七追了出去。
“带着你的儿子离开香港,不要再回来。”雷乐站在马世昌的身边,擦肩而过。
畅音失望地看了眼马世昌,望着葛利的尸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相信他最后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你杀了他不是他的话激怒了你,而是你怕他说了你的秘密被我知道。爱过了你,我就不后悔。但如果我离开你,那我的心里就不会再有你的位置。我不会恨你,我不想再记起你。”
马世昌一个人静静地看着葛利的尸首,没有悔意的眼神,有的只是冰冷。拿了一坛子酒摆在桌上,拿来两个杯子各自斟满。二十几年前,他们曾是兄弟。二十几年后,他们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只可惜他选错了路,做了国家的叛徒。
本来约定安澜的命由马世昌来买单,可惜他的命被日本人抢先了一步。遗憾、悲痛、仇恨,乃至个人的情感,无疑不遭受着剧变。
“离别总有时,只是迟早与迟到。虽然你现在做了国家的叛徒,但我们曾经是兄弟,这碗酒我敬你。安心上路。”马世昌将面前的一碗酒倒在了地上祭奠,掀了桌子拂袖而去。
月光冷冷地照在食肆里、街道上。
十字路口。
畅音站在路灯下,雷乐坐在车上,马世昌站在街头。左边是一个执着六年等待的男人,右边是一个曾患难与共的朋友。左右顾盼,向左走,意味着原谅,向右走,意味着重新生活。抉择着,心绪不宁地仰望。
马世昌走到雷乐的车旁,打开车门,绅士般的有请畅音:“上车吧。”
畅音犹豫了一会儿,迟迟的不肯迈出那抉择的一步。
“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你,可惜她在想要不要原谅你。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家。”雷乐摇下车窗笑着说道。
畅音放下心中的芥蒂上了车,雷乐给车门旁的马世昌使了个眼色要其上车,他扭捏着的徘徊。
“世哥,你不是要我下车请你上来吧?”雷乐转头对马世昌。
马世昌笑了笑,上了车……
江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很多人来了又走,走了不想回头却又忍不住的留恋。安澜堂一夕之间成为了日本人枪下的炮灰,往日的堂口灯火辉煌,而今的堂口一片狼藉,被烧成了炭灰。
雷乐把车停在了安澜堂门口,车里的马世昌似乎有些话想要单独的跟畅音聊聊。
“我去抽支烟,顺便进去看看还有什么值得留念的。”雷乐识趣地熄火下车。
车里的马世昌与畅音闷着,谁也不开口先说第一句话。
车外的灯光黯淡,照在车内仅仅能看清楚彼此的脸,畅音打开门,马世昌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能陪我坐一会儿吗?”
回到车厢,畅音不言也不语的看着后视镜。
“谢谢你六年来默默地跟着我,谢谢。”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以前的事是我隐瞒了你,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十四跟可儿是我的子女,我以为他们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要、要不是葛利亲口说给我听,我也很难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马世昌看着车窗外的那幢成了废墟地安澜堂,很久没落泪的缘故,眼角不懂掩饰地微微红着:“我不知道阿乐为什么会把车停在这里,但我真心的感谢他让我明白这一切的来到不过是刚刚开始,我愿意用我下半生的时间来弥补我对你的伤害,嫁给我好吗?”
畅音等了他六年的答案终于在这个不适时宜的时刻说出,虽然对马世昌的脸容再熟悉不过,但此刻的心里却怎么也无法提起那份感动。
“如果换做你刚出狱的那会儿,我或许会迫不及待地答应你。现在,我做不到。对不起!”畅音下了车,雷乐站在安澜堂的门口抽着烟,看着他们有缘无分的这一次别过,本来还想着撮合,眼下已经没了必要。
马世昌下了车向街尾走去,畅音伫足在车头前双手抚着哆嗦地手臂,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瞄着。
“一起吃个夜宵再走吧!”雷乐看出了他们的犹豫,丢下烟蒂大声唤道。
马世昌停下脚步,畅音猛地回身。
马世昌埋头继续向前走,畅音蹲在了地上……
滩头的小酒馆开到了凌晨,十四吹着海风一个人喝着酒。阿七站在不远处静静地关注着,马世昌漫步而来。
“拿酒来、拿酒来!”十四嚷嚷着,因惧怕而在旁伺候的摊子老板颤颤惊惊地拿着酒上前。
马世昌挥手要摊子老板站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