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137年9月18日,韦续携五千志愿兵抵达联军大营。
在这五千志愿兵中,有两千人来自里弥城,其中有一千人是韦续的直属部队。除韦续的直属部队以外,剩下的四千人都是韦续自行招募的伊良人士兵。
韦续来到联军大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麦尔请罪。这批志愿兵是他擅自动员的,事先并没有征求过麦尔的意见。麦尔虽然给了韦续在里弥城自由行事的权力,但是作为王国将领,在没有得到国王准许的情况下就动员军队,率军出征,这显然是不合法理的。
对于韦续的到来,麦尔和撒林并不意外。早在9月10日的时候,二人就收到了拜伦斯城方面的信件。信中谈及了两件事,其中一件是大概是好事,另一件大概也是好事。
9月2日,几位来自爱尔特王国的使节在里弥城城防军的护卫下抵达拜伦斯城。爱尔特王国方面明确的向拜伦斯王国表现出了善意,还愿意和拜伦斯王国签订无限期的互不侵犯协定。这对于拜伦斯王国是件大好事,但是格瑞和内阁大臣们心中有一个疑问,那就是目前尚未与拜伦斯王国建交的爱尔特王国,为什么突然要和本国签订互不侵犯协定?
爱尔特王国的使节带来了韦续的一封信。韦续在信中非常低调的表示,这件事是他为爱尔特王国和拜伦斯王国牵的头,其目的是彻底保证王国东部边境的安全。韦续在信中说,他是甘心情愿向麦尔效忠,这次帮爱尔特王国和拜伦斯王国牵头签订互不侵犯协定的事,就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忠心。
韦续还在信中说,他已经动员了五千人和相当数量的粮草,这些粮草中至少有一半是爱尔特王国赞助的,爱尔特王国的使节也证明了这件事。在格瑞和内阁大臣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韦续已经亲率五千志愿兵从里弥城出发,朝联军大营输送粮草的队伍也已经出发了。
粮草中的另外一半,是里弥城的商人团体赞助的。韦续在信中着重提到了丹允河的名字,向内阁大臣大力推荐此人,还表示丹允河完全可以胜任里弥城城防局局长的职位。在这之后,韦续隐晦的表示他想成为麦尔手下的将领,搬到拜伦斯城住。等边境会战结束之后,韦续会亲自想麦尔提交申请书,他希望到时候内阁大臣们能在麦尔面前帮他美言几句。
拜伦斯王国现在不缺粮,但不论是什么时候,粮食这种东西都是多多益善的。爱尔特王国和里弥城的商人团体能为王国分忧,这肯定是件大好事。但正因为如此,格瑞和内阁大臣们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爱尔特王国与拜伦斯王国没有过任何交集,而在王国银行和王国商会建立之后,拜伦斯王国与本国的商人团体始终处于竞争状态,格瑞与和言家的情报机构已经不止一次的向青石宫提交了国内可能有商人团体在谋反的消息。
如今这两家情报机构已经被并入监察会,由昌容统一领导。昌容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但是由于谋反者行事谨慎且狡猾,监察会始终没能打入到敌人内部,这样一来王国就无法获得谋反者的详细情报。
爱尔特王国和里弥城的商人团体在这种时候向拜伦斯王国献殷勤,格瑞和内阁大臣们怎么可能不起疑呢?
经过格瑞和内阁大臣们的分析,不论是在现在,还是在今后的十几年里,爱尔特王国和里弥城的商人团体的行为都不会给王国造成危害。麦尔出征时已经将军政大权交给格瑞,格瑞便代替麦尔做了决定,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至于韦续那边,由于对方已经擅自行动,格瑞想拦也拦不住,只能任凭他带着志愿兵和粮食去支援麦尔。格瑞在信中提醒麦尔,韦续的行动太过突然,不得不防。
没错,韦续的行动确实很突然。一直在里弥城闷头发展地方军务的他,最初在得知麦尔率军出征的消息后,只是叹了口气,此外再没有任何反应。他知道自己在拜伦斯王国的地位,也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撒林和炎鹤。如今的韦续准备静下心来,认真积累经验,好好训练部队,一步一个脚印的在拜伦斯王国发展。
韦续的想法是好的,但内心中的骄傲和急切还没有完全消去。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想要彻底戒除赌瘾,却刚刚开始努力的人,哪怕是见到一颗骰子,心中都会涌起千层波澜。这样的人很容易被人利用,甚至成为小人物的棋子。
丹允河知道韦续很想带兵出征,证明自己的实力,在拜伦斯王国步步高升,然后名利双收。当然了,丹允河无法彻底看透韦续的心。除了名和利之外,韦续还想得到昌容的芳心。他对昌容是昼思夜想,辗转反侧,正因为如此,那在拜伦斯王国建功立业,好好出一阵风头的想法一直藏在他心中的阴暗处,像是扎了根的荆棘一样难以拔出。
对于如今的丹允河而言,对麦尔忠心耿耿的韦续是块不小的绊脚石。他希望彻底掌控里弥城,这样一来他的反叛势力就有了据点。最近他和商人团体们正着手陷害里弥城的市长,想要将他扳倒,把市长换成自己人,这样一来他们行事就会更加方便。
而韦续的存在,像一面盾牌一样挡在现任市长身前。只要有他在,丹允河等人是不可能扳倒现任市长的。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丹允河必须把韦续支开,而边境战役刚好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
丹允河利用韦续立功心切的心理,劝他擅自动员部队参战。起初韦续是不肯的,丹允河见仅凭口说劝不动韦续,就拉上背后的商人团体,让他们给韦续赞助资金和粮食,好让韦续有动员志愿兵的资本。
商人团体的赞助让韦续有些动心,可他还是不肯出兵边境。他知道里弥城对拜伦斯王国的重要性,如果爱尔特王国在他带兵离开的时候突然对拜伦斯王国宣战,里弥城就会因为兵力空虚被敌军轻易攻陷。
里弥城以西是大片的平原,爱尔特人的重骑兵在跨过里弥山之后就能长驱直入,直取希望城和拜伦斯城。爱尔特王国虽然看起来对拜伦斯王国没有敌意,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韦续不敢冒这个险,也不能冒这个险。
在了解到韦续的担心之后,丹允河立刻表示韦续可以替爱尔特王国和拜伦斯王国牵头,让两个签订互不侵犯协定。韦续觉得这件事不可能成功,但是在丹允河的不断怂恿之下,他还是派人去了爱尔特王国。
却不想爱尔特王国很痛快的接受了韦续的提议,这个结果完全出乎韦续的意料,却在丹允河的意料之中。一直在和爱尔特王国的打交道丹允河非常确定,爱尔特王国对拜伦斯王国是没有任何敌意的,否则他们不可能不给丹允河这个叛乱者提供任何支持。既然爱尔特王国对拜伦斯王国没有敌意,那么爱尔特王国肯定会和拜伦斯王国签订互不侵犯协定,因为这份协定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让丹允河意外的是,爱尔特王国在同意签订互不侵犯协定之后,还要赞助拜伦斯王国粮草,这让他很是郁闷。丹允河不清楚爱尔特王国为什么如此看好拜伦斯王国,要知道爱尔特王国比整个潇湖家加在一起还要强,双方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如果双方发生战争,在盟友不参战的情况下,拜伦斯王国肯定会被爱尔特王国碾压至渣。
不过如果让盟友也参战的话,形势就会逆转。爱尔特王国实力虽强,但是爱尔特人在新世界的综合实力排名并不高。他们只有爱尔特王国这一个国家,和伊良帝国这个名义上的统一国家不同,爱尔特王国是真正意义上的统一国家。爱尔特人经过八十多年的不懈努力,终于将所有国土连在了一起,成为新世界综合实力最强的独立国。
爱尔特王国的人口总数超过四千万,其中爱尔特人占三千万。在新世界的主要种族中,爱尔特人的人口总数排在倒数第二,在他们之后就是声名狼藉的安威克人。如果不是有着足够强大的统一王国,爱尔特人在国际上的地位可能还不如安威克人。
正因为如此,爱尔特人在大灾变后变得非常团结,种族凝聚力极高。爱尔特人和外族爆发过两次种族全面战争,第一次是和泰容人,第二次是和都古人。
第一次种族全面战争双方平分秋色,最后以无条件和平告终。在第二次种族全面战争中,爱尔特人遇到了种族凝聚力同样很高的都古人,都古军占据人力和军事科技的优势,爱尔特人被打的节节败退。最后爱尔特王国的首都被都古联军包围,围城战打了整整三年,爱尔特人全民皆兵,援军从各地不断赶来,让都古人苦不堪言。
最后城内的粮食吃光了,爱尔特人就靠吃敌人的肉为生,为此甚至不惜放都古军进城,与其进行肉搏战,以得到更多的粮食。爱尔特人的食人行为让都古人胆寒,长时间的围城战和爱尔特人的拼死抵抗让都古军的士兵失去战意,无奈之下都古人只能退兵,与爱尔特人无条件和平。
直到现在都古人还将爱尔特人称作“食人族”,还将爱尔特人视作新世界最野蛮的种族。有趣的是,爱尔特人也把都古人视作最野蛮的种族,因为爱尔特人是没有奴隶制度的,他们认为把人当成牲口看待是一种极度野蛮的行为,已经把奴隶制度发展到巅峰水平的都古人自然会被爱尔特人当成野蛮人。
二十九村里大族出身的丹允河不知道这些事,他的想法很简单。麦尔是他的敌人,所以麦尔的拜伦斯王国也是他的敌人。爱尔特王国想和拜伦斯王国保持和平,那么爱尔特王国就是他的潜在敌人。
丹允河想要离间爱尔特王国和拜伦斯王国的关系,但是以他现在的地位,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所以丹允河想要提升自己在拜伦斯王国的地位,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表现出一副对麦尔很忠诚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得到晋升的机会。
所以这次丹允河也跟随韦续出征,想要好好在麦尔面前表现一番。他表面上对麦尔恭恭敬敬,十分顺从,好将内心中对麦尔的厌恶与轻视完全掩盖住。
没错,丹允河瞧不起麦尔。
在丹允河看来,麦尔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他的。麦尔能成为合法领主,是因为他娶了潇湖家和厄古斯王国的公主;伊利比人之所以愿意成为麦尔的盟友,是因为格瑞是麦尔的父亲;拜伦斯王国之所以能发展成现在的模样,那是因为南怡居士的规划,还有众人的努力,与麦尔没有任何关系。
在丹允河看来,麦尔还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他的合法领主身份是腾炎和潇湖家给他的,然而他却用“卑鄙的手段”夺取了潇湖家的领地,建立了所谓的泰容王国;和言家在麦尔尚未发迹时给了他很多帮助,可他却因为和言欣夜精神出了问题把她休了;麦尔是行商出身,在他成为国王之后,他却利用王室的权力打压王国境内的商人团体。
最让丹允河愤恨的,莫过于麦尔正式将炎鹤纳为王妃的事。拜伦斯王国的臣民都知道麦尔有很多妻子,身边美女成群。在丹允河看来,麦尔平日里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但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满足,居然把魔爪伸向了王国的将军和总理大臣,简直是丧心病狂。
诸多的不满,加上早已在内心扎根的恨意,让丹允河恨不得把麦尔生吞活剥了。在麦尔设宴款待韦续等人的时候,座位距离麦尔很近的丹允河不止一次的幻想着他拔出佩剑,一剑斩下麦尔脑袋的畅快场景。
麦尔本能的感觉到了杀意,却不知道杀意来自何人,只当自己在战场上呆久了,产生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