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望着她的背影,素色的布衣被火光染成艳丽的颜色,长长的麻花辫在脑后飞扬,红色的发绳化作一只蝴蝶,在她身旁嬉戏。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林岁缓缓垂下眼睑,手中的土豆似乎在发烫,烫得她心尖尖直发颤。
林岁弯起嘴角,轻声回应了一句:“明天见。”
……
林阿婆靠在门口,深凹的双眼盯着门外的小路。她抬头看了看渐渐昏暗的天色,又看向空荡的小路。
自捡到林岁开始,等待林岁回家就成了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她每天从早上天刚亮便开始数着,数着太阳升起到日落的时间。
她不会算数,这辈子学过最大的数字就是十,于是她便认为,日子还很长很长。
每一天,她都靠在门框边,看着林岁跟她告别,踏上那条窄窄的小路,等林岁消失在眼前后,她便开始从一数到十,再从一数到十,重复、重复无数次,直到她也记不清。
总之,是好多好多个十。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岁总会在她数到十之前回家,就算是现在也不例外。
“阿嬷,我回来啦。”在林阿婆数到七的时候,小路上跑来一个瘦小的女孩,她挥着手,大声喊着。
林岁踩在田埂上,跑步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她看见了坐在门口的阿嬷,做出了她每次都会做的事——朝着阿嬷挥手,大声喊着“我回来了”。
即使阿嬷的视线是模糊的,即使阿嬷的耳朵听不清,她仍旧会这样做。因为这是她们之间的暗号,因为只有这样,阿嬷这样才会安心。
林岁在日落之前回到了家,她搀扶着阿嬷回到屋里,点上油灯,然后跑到厨房将温热的水打在木桶里,端到阿嬷的床前。
阿嬷坐在床边,接过林岁递来的帕子,将脸上擦干净后,拍了拍林岁的手臂。
‘你耳朵上的红线怎么不见了?’
林岁手中搓洗着帕子,含含糊糊回答道:“那个…耍的时候不小心扯掉了吧。”
‘告诉我,你是不是去了后山?’林阿婆像是猜到了什么,比手语的速度比起平时稍微快了些,浑浊的眼球里是林岁看不清的情绪。大概是有些焦躁,她那说不出一句完整话语的喉咙发出嘶吼的声音。
‘不是说了不能去后山吗?你为什么不听话?你想把阿嬷气死吗?’近乎干涸的眼眶落下泪水,眼泪沁入脸上的褶皱,顺着皱纹填满每一条纹路。
“阿嬷你别生气,岁岁知道错了,岁岁再也不敢了。”林岁更是慌乱,她第一次见阿嬷这样生气,偏又想不出其他什么话来,只好语无乱次地认着错,“阿嬷你别生气好不好。”
‘你为什么要去那里?要是出了事你让阿嬷怎么办啊?’
林岁看着阿嬷做出的手势,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她上前抱住阿嬷,将脸埋在阿嬷的怀中,哭着喊道:“阿嬷阿嬷,岁岁真的知道错了,岁岁听话,再也不去后山了,阿嬷不要生气。”
阿嬷无声的哭泣着,渐渐被白雾覆盖的眼睛盛满悲伤,干枯的手轻抚着林岁的头发。
在坟头山上就已疲惫不堪的林岁在阿嬷轻柔的安抚下沉沉睡去。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阿嬷和林岁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那关于后山的事。
自从一起爬过山后,林岁与张翠花便经常一起上学,虽然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