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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旺阳和杨彪一共抓了十三条鱼上来,有白鲢鱼,有草鱼,有鲤鱼,还有一条蛮大的长胡须鲶鱼,都是比较常见的河鱼,但十三条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属实有点多,后来他们三个人一商量,就蹲在河边挑挑拣拣了半天,把个头不算大的和鱼刺多的又扔回了河里,最后只留下五条。
按照韩真的意思留下三条就够了,他们三个人一人一条,够吃,还吃得新鲜,下次想吃了再来河里抓就行,离着这么近,很方便的,且野生的鱼养在家里非常容易死,养个半天一天的还行,时间稍微一长就翻白眼儿,挺糟践鱼的。
张旺阳却在挑选的时候说三条不够,因为他要给他家小幸运留两条,他还说,“小幸运怀孕了,胃口大,一条鱼已经不够吃了。”
“小幸运是谁?”杨彪正把从地上捡起来的鱼往韩真怀里放,说是让他抱着防止鱼乱窜,听张旺阳说起小幸运,还怀孕,就迅速转过身去看张旺阳。
河里的鱼气性大得很,摇头摆尾一蹦老高,没有人看护着,很容易从地排车上蹦下来。
但鱼儿刚到韩真怀里,就又甩着尾巴给了韩真一巴掌,力度比刚开始的时候小了很多,韩真也没在意,毕竟是他提议吃鱼,让鱼儿们在他这里撒撒气也是应该的。
但杨彪凭什么在他这里撒气?扔鱼给他的时候完全像扔炸弹!如果不是杨彪,韩真压根挨不了这第二巴掌,因此韩真心里非常非常不爽。
更不爽的是,杨彪并没发现他不爽。
张旺阳把他手里的那两条鱼放到韩真的腿边,没往韩真怀里放。
秋夜躁,但河水凉,从河里抓上来的鱼摸着也是冰凉的,张旺阳怕这几条河鱼会冰着韩真,于是不仅没把剩下的鱼往韩真怀里放,还把杨彪放在韩真怀里的那三条也拿出来放到韩真的腿边,并对韩真说,“这鱼在地上扑腾好一会儿了,鱼身上都是泥巴,太脏了,你看着点就行,不用抱着,就算窜出去了也没事,人比鱼重要,你只管看好你的腿,其他的我来弄。”
张旺阳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不熟悉他的人听不出来他也在生气。
韩真低着头理了理被河鱼沾湿的上衣,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被月夜的秋风一吹,韩真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凉意,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寒毛也跟着竖了一胳膊,但却没对杨彪和张旺阳说。
杨彪却对韩真说,“大老爷们哪有那么娇气,埋汰点有什么的,总比等鱼窜出去了再停下来捡更省事吧。”
韩真点了点头应和他。
杨彪又扭头看向张旺阳,继续问他,“小幸运是谁啊?你不是说你自己一个人在那里住吗?怎么又多出来一个怀孕的人?不会是你对象吧?”
杨彪问得又急又快,声音也高,不像是问话,倒像是审讯,问得张旺阳又想开口骂人:你丫谁啊管那么多,上辈子是太平洋的警察吧,管的可真够宽的!
但他看了韩真一眼之后便使劲儿往回拽上窜的怒气值,拽了半天之后反问杨彪,“你的脑子是生锈了吗?难道只有人会怀孕吗?”
杨彪眼睛一亮,“哦哦哦,小幸运是你家那条大狼狗吧!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嘛!”
笑声回荡在秋夜,杨彪只用了一秒便转换了态度,开心地笑着把之前随手丢弃的衬衫又捡了回来给韩真披上,还主动接手了推地排车的工作。
韩真坐在地排车上拢着那几条鱼,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临走之前张旺阳在河边发现了几株黑豆豆,学名龙葵的,一串串的果子都已经成熟了,在皎白的月光下比墨还要黑,张旺阳一眼就瞧见了,于是他落后几步折了几株握着,想着等会儿到了家后,洗一洗给韩真吃。
小的时候,这漫山遍野的黑豆豆就是他和韩真的“水果”,他俩经常约着上山下沟地去找黑豆豆,有时候收获很丰厚,还会被他俩用来贿赂同村的其他小孩子,好让他们手下留情,哪怕就在那天呢,对他和韩真好一些。
常人都说悲惨的童年要用一生去治愈,张旺阳却不信,因为他并没有用一生,仅用了几年的时间就把那令他难过的童年给治愈了,但他很担心韩真,不知道韩真又要用多长时间去治愈。
他总希望那段时间越短越好,如果韩真真的要花费一生的时间去治愈那短短的几年,在他看来那就真的太可怜了,他会心疼死。
张旺阳忍不住快跑了几步追上杨彪,站在杨彪身侧,挥舞着手里的黑豆豆给韩真看。
那几株黑豆豆,是韩真为数不多的香甜的童年记忆。
因为腿伤或者心伤看着愈发清瘦的少年在看见龙葵的一瞬间眼睛再次放出光彩。
那光,光彩夺目,张旺阳瞬间被笼罩其中。
杨彪顺着韩真的视线瞧过去,就看见张旺阳正咧着大嘴挥舞着一把野草朝着韩真笑,那笑容,怎么说呢,还怪刺眼的。
杨彪真是服气了,一株破草有什么好看的。
“这又是啥玩意儿啊?把你俩都乐成个二傻子。”杨彪酸溜溜地问。
韩真瞥了杨彪一眼,“臭文盲,龙葵啊,这就是龙葵,特别好吃,等会儿分给你尝尝。”
杨彪颇为硬气地说,“不吃。”
韩真哼了一声,“不吃拉倒,山猪吃不了细康。”
“你一会儿说哥是文盲,一会儿说哥是猪,你是不是瞧不起哥?告诉你,哥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人,怎么可能是文盲!再有,哥说话是糙了点,但哥可不是没文化,只是懒得咬文嚼字,糙有糙的好处,够爽够硬气,”杨彪嘚瑟着昂头,眼睛瞥向张旺阳的方向,“说起文盲,像张旺阳这种勉勉强强混了个高中毕业证的才是吧。”
张旺阳在杨彪身旁轻嗤出声,“哎,杨总,你上的哪所大学,说出名字来好让别人避避雷呗,熏陶了你四年,愣是没改掉你身上的流氓习气,可见这大学也不怎么样。”
杨彪的视线左移,快速看了张旺阳一眼,之后就移回视线目视前方,推着地排车前行,再也没说话。
可能是心中有气,也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