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珣喉间滚了滚,因为太平的停驻不走,而嗓音发涩:“……是。”
太平点了点头,目光划过范珣之前放在脚边的一只书箱模样的物事。
联想到此前母后对自己的态度,太平的心底涌上一股子苦意。
她笑得也有些苦涩:“范大人年纪轻轻,就得母后信重,前途不可限量。”
“不敢!臣……臣为圣人、为天后,乃职所应分!”范珣慌忙拱手答道。
他更紧张了。
太平看得出。
紧张得快要语无伦次。
可,就是这样一个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还紧张得将要语无伦次的人,都比自己,得母后的看重。
太平的胸口堵得慌。
她也想做些什么,她不想只是做一个安享富贵的闲人。
难道就因为她命好,成了爷娘的女儿,就合该享受无尽的荣华富贵,而不必操心任何事吗?
太平不喜欢。
内心深处,她从来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做点儿对得起“大唐公主”身份的事。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至今还想不出缘由。
那种想要“做点儿什么”的冲动,始终存在她的心里。
这一次,她确实也这般做了——
虽然在父皇母后的心里,始终当她是个孩子,但是以她的眼界,当她初听到父皇对太子的许诺的时候,便直觉这件事,不简单。
若父皇足够英明,就绝不会为了所谓“冲喜”,而做这种将江山置于难以预知状况的决定。
太平不可能向她的父皇谏言。
那样的话,她不仅会被父皇看做“不懂事”“胡闹”,更会被包括父皇在内的所有人,当做“不孝不悌不仁”的存在。
她就算年纪小,也看得懂这条路行不通。
所以她只能谏言于母后,期望以母后的身份和能量,阻止父皇做这件事。
太平不信,她的母后会看不出父皇这个决定的凶险之处。
然而,她的母后对她说了什么?
她的母后根本没有理会她的谏言,甚至还斥她“这种事自有你的父皇和朝中诸公,不是你一个小女娘可以置喙的”。
“小女娘”怎么了?
试问母后难道不是从“小女娘”长到如今,厉害到能够替天子批阅奏章的?
太平替自己鸣不平。
她遂没有心思再理会那个叫做范珣的年轻官员,好像她再多问他一句,都是难为他、欺负他似的。
明明,她这个“小女娘”,才是最觉得委屈的那个好不?
男子,只要不是出身贱奴,只要不是内监,都有机会博取功名,效力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