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罗千语和两个孩子被丫鬟送到了内院,这边宫无策正坐在书房里翻着这两日前来拜会他的记录笔记。他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浓眉微蹙,当看到笔录的最后一行写着某月某日国舅府区家差人送来请贴时,又摆出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说起朝中这些大臣,他并不是全部熟悉,但是这威名赫赫的区家,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以前老侯爷还在世时,宫无策做为宫家的三少爷,只是京中一位闲散的武官,根本就不和朝中的大臣们接触。后来老侯爷仙去,他世袭爵位后不久,就被皇上封为征西大将军前往西北战地指挥千军万马,所以对京中之事实在是知道甚少。
不过自古以来朝中关系总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此际又正值他大胜归来,圣眷正浓,所以言行举止或是与谁走得亲近一些,万万都大意不得。
“区家……”他喃喃自语两句,略微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区家做为西夏国三朝元老,在朝中的位置实在是举足轻重。已逝的区老爷子曾为帝师,后来入宫为妃的女儿又有幸成了皇后,皇后生的儿子又被封为太子,这一下区家可谓是满门荣耀,盛宠至极。区家现任当家人是区皇后的同胞哥哥区克彦,几年前曾经率兵死守东南战地,后来因为身负伤疾,这才换成皇上的哥哥靖王爷领兵接替,但是时至今日,这位威名远播的国舅爷手里依然握着西夏国三分之一的兵马。
宫无策就有些不明白了,如此傲慢的国舅爷,怎么会突然给他送来请帖呢?
正自想着,办完事的忠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侯爷,老奴吩咐人将两位小公子和奶娘安排到了‘凝香阁’居住,那里虽然一直没人住,但却一直有人收拾打扫,缺少的物件老奴正在差人添置,而且位置不算偏远,侯爷过去来回走动倒也不麻烦……”
忠伯一边小心地向宫无策介绍着安排的事宜,一边用眼睛瞟着他的表情变化,希望能从中看出什么消息内容来。
“凝香阁?”宫无策放下手中的册子抬头想了想,随即说道:“那里倒是不错,不过就是女子气息太浓,到处都要花花草草,给两位公子住柔美有余,阳刚不足。”
忠伯一听,立马探头上前,“要不老奴再去寻个地方?或者直接把云水阁收拾出来?”
“罢了!”宫无策摇了摇头,“反正他们还小,先住着日后再说。”
“是,侯爷。”忠伯深深点头后,又瞄着他的脸色轻声道:“侯爷,这个事情太夫人知道吗?还有侯爷刚从西北战地归来,面对皇上加官进爵和无数赏赐,不少人眼红盯着呢,这个时候侯爷那边可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才好!”
言外之意就是他莫名其妙地就在外面领回两个儿子,会不会有御使直接找皇上禀了此事,那么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在百姓心中的形象,那可真要一落千丈了。
本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若是明媒正娶,光明正大的生子,就算是皇上也干涉不了此事。可宫无策他偏偏没有明媒正娶,就从外面带回两个儿子,这件事情若是传到皇上的耳中,那可就可大可小了!
宫无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饶有兴趣地抬头看着忠伯,意味深长地道:“忠伯,你也觉得那孩子是我的?”
他这一问,忠伯反而有点晕了,直接道:“侯爷,大公子可是长得简直就和您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真的?”宫无策皱了皱眉,但眼中却有异样的光芒在闪动。
忠伯急得直搓手,“老奴怎么会打狂语,这自然是千真万确。”
宫无策思量片刻,抬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指地道:“看来这事儿我还真要好好查一查才是。”
“查?”忠伯简直就如掉进了云雾里,刚刚明明是他自己说那两位公子是他的儿子,可这么一会儿又说要查一查,他们家侯爷什么时候成了到处留情的人了,难道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知道。
可转念一想,侯爷似乎又不是这么糊涂这么不检点的人,不由担心地瞄了宫无策一眼,“侯爷,您这是?”
宫无策摆摆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只道:“你去把轻狂叫进来,我有事吩咐于他。”
“是,侯爷。”
忠伯领命出去后不久,就走进来一位身着紫色衣衫的年轻男子,他长得一副笑面,那眉那眼简直就如半轮弯月一般,微微上扬且又顾盼生辉。见到宫无策时,不但丝毫没有怯意,反而笑着走上前去,眉眼都挤到一起:“表哥,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宫无策也不抬头,“表弟,你去帮我查个人。”
“行啊!”顾轻狂顺势坐在木椅子,高高翘起二郎腿,将从桌边摸起的橘子在空中抛来抛去,“说吧,这一次又要查谁,不会是又要让我帮你去寻如意锁吧?”
“还真是。”宫无策将手中的册子重新合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什么?”顾轻狂直接跳了起来,脸部线条顿时抽抽到了一起,极不情愿地说道:“表哥,你还是饶了我吧,我都帮你找了四五年了,说不定那东西都变成了渣渣了,你还找什么找?”
“表弟,”宫无策一脸严肃,起身走到顾轻狂面前,在他身边坐下,很郑重其事地道:“这次不是找那个锁,是查把那把锁弄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