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字一句地将安排说下来,神色平和、表情镇定,所有人都只需要听命行事,似乎有她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周相灵心中的担忧和躁动在她的一言一语中也被慢慢抚平,缓缓吐出一口连日来郁结于心的浊气,定了定心神,说:“好,我相信你。”殷上点点头,没在意到他表露出的情绪,只对晋呈颐说:“你安排一队人马,挑几个亓徽卫的人一起,立刻整装出发。”晋呈颐点点头,带着周相灵掀帘走了出去。即将走出帘子之时,周相灵却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殷上正微蹙着眉头,手下奋笔疾书,抬头与他对上视线后,以为他还是不放心,便自然地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说:“去吧。”周相灵抬了抬嘴角,轻轻点头,伸手放下帘子走出了营帐。……待晋呈颐回来后,宁问、吴平澈等人已经来了主帐,看表情应该是已经得知了消息,俱是一脸凝重。殷上见他回来了,便开口道:“崔隽叛变,氏白此战已无转圜之地,战线连连后拉,再退就要到溪狄边境了,照我对周垣的了结,拿下氏白后,她也不会领兵回国,毕竟现在郭长墨和周相寻都在她手上,她大可以以此作胁去交换两国的资源。”她展开地图,指着吴真至氏白一带,继续道:“她挟持郭长墨,那便是与吴真撕破脸了,郭长垚现下也只不过是迫于弟弟的性命借她援军,只要把郭长墨救出来,汀悉和吴真的联盟便会土崩瓦解。”宁问点点头,说:“但镶云城也不能松手。”殷上赞同地看了她一眼,说:“对,镶云是汀悉的粮城,他们现下是吃了一个大败仗,不敢轻举妄动,但等回过神来,必然还是想要夺回去的,所以东南十城还需要人守。”宁问道:“但凭殿下吩咐。”殷上道:“溪狄与亓徽是盟国,其世子被俘,我定然是要亲自去的,现下汀悉战况稳定,周瞻损失了十数万兵马,一时间也不敢再攻,或是谈判,或是偷袭,你们心中都有数。”言罢,她思忖了几息,下达命令:“宁问、郑麟,你们二人继续留守镶云,此战中我们并无太多折损,四万大军仍旧供你们调配,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论其他城池如何,镶云必须死守。”宁、郑二人对视了一眼,抱拳行礼,应声道:“是!”“吴平澈、沐游,你们即日便回照滈城,重新整布边防,加强巡逻,尤其是长陵道山间的布防,必须严加看守。”二人并无异议,恭敬的低头道:“是。”殷上的眼神从地图上的氏白转到镶云,又道:“林泊玉,你亲率一队人马,去往东沛、月支、令兹三国借兵,让他们先行北上,宁问,你清点镶云城内粮草,除却兵卒、百姓的口粮外,将去岁的存粮重整装车,命人带队去往序戎,持我令牌寻赵复将军,让他令序戎三万兵马并镶云粮草北上援氏白。”宁问点头道:“是”殷上合上地图,目视前方,疾声道:“四路人马各行其事,勿要耽搁,速去!”几人领命,迅速退出了营帐,晋呈颐还守在她身边,问道:“殿下,我们呢?”殷上匆匆走出案边,拿上了自己的外袍,道:“我们也走,带上剩余的亓徽卫,先回亓徽,再率兵马北上。”作者有话说:好喜欢殷姐沉着冷静一步步发号施令的样子。小情侣下一章应该能见上面了。(ps:大家要是有国家或是什么关系绕不明白的直接评论里问就可以!)肯信群仙高宴处(3)◎领兵驰援久别重逢◎殷上并未耽搁,领了一队人马日夜行军,于立春第三日顺利赶回了衔平,再次复调了五万亓徽军一路北上。彼时北境战况也正如她所料,崔隽的叛变和相贞的加入加速了氏白的战败,崔轴也只能接受了殷上的建议,与薛其敏、周相灵一齐领兵退守至溪狄边境的泓山城。殷上率军到达的时候,东沛及令兹的援军已经安营了,序戎之军要等镶云的粮草再行,月支则路远,故而尚且还在路上,整个泓山城现下已然驻扎了四国近四十万兵卒。令兹兵卒由湛卢真亲自率领,约有十万,东沛领军者叫做姜昌黎,曾是殉国长王姬江遗琼的心腹将领,灭国之时曾领兵一齐与令兹厮杀,江遗琼身死后,她本也要以身殉国,然湛卢真叹其风骨,命人夺下了她手中之剑,试图收为己用,被拒后也未恼怒,依旧将其留在了东沛,并未作俘。世事无常,曾经争锋相对的两个人,如今竟有了并肩作战的一天。……进城门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殷上将亓徽的人马照旧交给了薛其敏,马不停蹄的与余众一齐去往主帐议事。晋呈颐、林泊玉二人随侍身旁,湛卢真、姜昌黎等人也踏进了主帐,倒是周相灵迟了一步,掀帘进来时众人已经谈了一会话。在边境待了一段时间,他不复曾经矜贵王卿的模样,反而着了军袍甲胄,头发也都一丝不苟地竖起,露出一张似被边境风霜磨砺过的脸。见到案后那个身影,他眼睛亮了亮,脱口而出道:“殷上!”殷上点点头,并未在意到他转变的称呼,只道:“来了,坐。”倒是晋呈颐和林泊玉默然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周相灵点点头,放下帘子,抬步坐到案前下首。见人齐后,她才问道:“现下情况如何,郭、周二人的位置可曾探到?”周相灵摇摇头,道:“周垣藏得严,并未有消息,但联系上了吴真的世子郭长垚,对方称只要救出郭长墨,愿意与我们联手一齐对付汀悉。”闻言,殷上沉吟了片刻,转而问姜昌黎,道:“东沛带来多少兵马?”姜昌黎道:“五万,其中有一万弩机营。”五万?殷上眉头微蹙,问道:“径苏留了多少人?”姜昌黎道:“两万。”她松了口气,轻声自喃:“那倒罢了。”东沛向来兵力不足,未曾想到此番江遗雪能派出五万兵马,都城也还有人护持,想是这段时间他确然重新掌控了东沛的局势。收回思绪,殷上又看向氏白的领军池梧,道:“现下氏白折损几何?”溪狄原十数万大军,已然折损一半,亓徽也只剩六万左右,加上殷上新调遣的五万兵卒,也不过十一万左右。池梧道:“只余近四万兵马了。”四万……殷上又道:“氏白王境况如何?”池梧面色晦暗,道:“兵败后,王上便携王后及世子殿下于城内官驿,整日借酒浇愁,并不见人,也不允世子领兵,只说待您来了任您调遣。”殷上顿了顿,没说什么,只另道:“现下泓山城约驻扎兵马约三十五万,待序戎、月支到来,兵马就会超过四十万,北境三国中,相贞已经倒戈了汀悉,我会信与川梁,让他们出兵牵制相贞,以免多线作战。”“这四十多万兵马,已然是此战能调配的极限,周垣手下有吴真十万铁骑,再加上九祈、西充、旧吾三国的援军,几乎与我们势均力敌。”她语气沉沉,显然情况并不乐观。定周势弱,勉强凑出来的兵也让她放在了镶云城,东沛、月支旧年多受定周压榨,本来国力就不强盛,否则也不会被令兹第一个拿来开刀,至于序戎,其先王陈阙不喜永载帝,也被敲打的厉害,这几国中,也只剩下令兹、溪狄有一战之力,可如今溪狄世子又被周垣挟持,投鼠忌器。事到如今,硬碰硬必然是不成的,只能先从郭长墨下手,只要吴真退出了汀悉的联盟,他们便能与其一起,夹击正处于氏白境内的溪狄大军。还有周相寻……思忖了半晌,殷上才沉声道:“先派一队亓徽卫前往氏白边城,探听消息,周垣抓了周相寻,必然是想拿她换些什么,不日便会有信使到来,等她提出条件,我们再想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