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表情的蝴蝶忍,此刻维持不住破了功。她脸色有点发红,嗔怪一声,大概是觉得香奈惠在刚认识的人面前提起姐妹间的私事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蝴蝶忍加快两步走近大门,挥手向小林鹤示意,“小林小姐,请进。”
神社的面积比起它拥有的神职人员数量来说算大多了。清幽的石板道很是干净,长柄木勺系在水池边上,庭院里种下的枫树和柏树郁郁葱葱,但是最吸引小林鹤目光的不是这些。
她在鸟居下站定,穿过朱红色的门柱,看到长廊上一整片——紫色的海洋。
是紫藤花。
早已过了花期的紫藤恣意生长,花朵繁盛无比地从高处倾泻而下,随着微风轻轻浮动,就好似这些紫藤花也被时光遗忘,在夏末开得绚烂璀璨。
蝴蝶香奈惠也停下脚步,看向那些怒放的紫藤花,“很惊讶吧,这是前任神主大人特意请人培育的反季紫藤花。一年四季中都有不同的花藤绽放呢。”
这时蝴蝶忍也跟着介绍道:“是不是乍一听有点怪,费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让紫藤一直开花。不过神主大人的家纹据说就是紫藤呢,也无怪乎他对紫藤花的执着了。”
“不,我没有觉得怪,”小林鹤看向紫色的花,轻轻摇了摇头,“感觉……很安心。”
洋洋洒洒的紫色花朵,就像是某种庇护笼罩着她们。现在,小林鹤能从自己残缺的记忆中明白,那是因为紫藤花,是可以用作对付鬼的武器之花。
有一个胆小又弱气的姐姐,曾经给了她一柄猝了紫藤花毒素的苦无。虽然这位姐姐的本意只是想让小林鹤逃跑时可以自保,等待她口中也是名为“天元”之人的相助。
但是小林鹤主动握住了苦无,深深地把手掌大小的苦无钉在一个恶鬼的眼眶中,让难以逃离的恶鬼在阳光下化为灰烬。
想到这儿,小林鹤惊觉,她好似很久没有听到过数珠丸恒次的梵音。是因为那些在小的时候,让她惊吓得睡不着的记忆,在她长大后逐渐褪去了神秘与恐惧吗?
我已经不是那个因为杀了恶鬼就浑浑噩噩的孩子了。巫女想,她的手渐渐握紧,分明没有武器在手中,却像是持着刀剑那样安心。因为她知道,那群支持自己的刀剑就在她随时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明白自己的信条,我相信自己手持刀剑是为了开辟正义,我无惧于刀下的恶鬼,我,可以接受自己的记忆。
倏尔风起,强烈的风将紫藤花从枝头吹落,卷席着花朵纷纷涌向朱红鸟居下白襦绯袴的巫女。
“她这是怎么了?”蝴蝶忍吃惊地问到,被她求助的姐姐蝴蝶香奈惠也不明所以,两个人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绚烂的紫藤花裹向绮丽的少女,透过在风中浮动的紫色小花能隐隐看到她动人的身姿。
一个年迈的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蝴蝶姐妹的身旁,他头发已经掉光了,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一看就是个脾气很好的老爷爷。香奈惠看到后立刻低声喊道:“辉利哉大人。”
“啊,没关系的,这位小巫女不会有事。”辉利哉爷爷眼中有着只有自己才懂得的怀念之情。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含糊的老人音让别人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好久都没有见到过像是母亲一样拥有这么强大灵力的人了。”
被紫腾花淹没的巫女对其他人的目光浑然不觉。
就在紫藤花下,一切好像清晰起来。有那么一位北海道垦荒农户的女儿,母亲早逝,父亲一人种田养活他们俩。他们这批迁来北海道的和人同当地阿伊努族人关系紧张,两族人时常发生械斗,只是外人口中‘野蛮’又‘凶狠’的阿依努族人也会在斗争时悄悄避开幼小的鹤。
但是利滚利的贷款越来越多,被描绘的“开发北海道”的宏伟蓝图容不下这些贱如野草的贫苦人家的生存,农民们用辛劳换取的报酬根本还不上贷款,于是后来家里开垦好养熟的土地被收走,转眼间换成到了大商人和大地主的名下。
幸运也是不幸的是,他们就住在离小樽不远的乡下,港口每日吞吐船只无数,一艘艘船只总在大量的招收工人。于是父亲出海登上了那搜捕蟹并加工罐头的船,靠着出卖一身力气还债并养活女儿,将她寄养在乡亲家。只是……只是……那时的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为什么船上总是缺乏工人、每次回港口都要招收一大批新人呢?
船只像是深海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蟹群背后的铜臭味让贪婪的船一次次闯进苏俄的领域,永无休止的作业耗尽船工的身躯。冰冷的勘察加海吞噬了她最亲近最信赖的人,漂泊者永远沉眠于异国的海面下。
凶狠的讨债者把贫薄的家底收尽,又把仅剩的女孩卖到了宿场。在后世名为旅馆的宿场,待人很苛刻,干活多又吃不饱饭,也就是寄生在宿场的流莺对她照拂一二。常年在宿场讨生活的游女与其说是对小林鹤讲话,不如更像是自言自语:“这赚不到什么仨瓜俩枣,我听说一个赚钱的好地方,我们去东海道的吉原吧。”
在吉原,有人死去,有人活着,头上插满金簪的花魁鲤夏姐姐收留了她。再然后,名为须磨的那位弱气的振袖新造,将那把紫藤花苦无交给了她。
还有……还有……红色的浪潮淹没了她,让幼小的鹤窒息,丧失行动能力,直到一个粉色身影出现拯救了她。
那火红的浪潮……到底是浪?还是火?
脑袋发痛,太阳穴鼓胀,脚底发软几乎不能稳住身体,就在小林鹤即将摔倒在地上的时候,一个熟悉的怀抱拥住了她。
“真是的,你的那些朋友也好伙伴也罢,就没有一个能帮你吗?”少年人嘴上抱怨着,轻松地将少女的身躯揽在怀里,支撑起她的重量,“不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受伤啊。”
“你怎么来了?”那股令人安心的体温环绕着她,小林鹤下意识地靠了上去,惊讶地对着来人开口。
洁白如同新雪的发丝柔顺地垂在他耳侧,蔚蓝的眼瞳像是剔透的宝石,而宝石正映照着少女。五条悟随口回道,“夏天结束了,烦人的任务总算是个头,我就来找你了。”
就在这漫长的夏天结束之际,就在这躁动的咒灵潮汐平息之时,我第一时间,就是来见你。
仿佛无聊才寻过来的话语下,有一颗小心翼翼的、欢欣雀跃的心。
紫藤花落满了一地,也落在少年人的肩头。小林鹤轻轻拂掉五条悟身上的紫花,靠着另一个人温热的胸膛,逐渐缓过来了力气。
自己来之前是和五条君说过要去新神社拜访的事情,少女想。
“这里就是你接下来打算待的神社?”白发少年好似忘记了要把人松开,还是维持着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