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低低的,脸上连惯常的笑意也散了,面色苍白,眉头微微皱起。李涧怔了怔,想了想,才回答道:&ldo;我与他认识的时候,他还小……我并不知他的身份,只被他死缠烂打着教了些他轻身功夫。他性格跟我妹子有些相似,都有些骄纵顽劣,我便狠不下心拒绝。&rdo;
白行亭闻言,点点头,道:&ldo;李兄便是这样温柔的性子,对我也是一样的……&rdo;
李涧笑道:&ldo;我又哪会拿你跟他去相比?你性子亦是温和,年纪虽比我小上许多,但我却对你一见如故,仿佛已是相交多年的好友般。&rdo;他说出心内所想,本以为白行亭会对他笑出来,但见他眉头皱的更深了,脸色有些僵硬。李涧不明所以,闷闷的摘了满满一兜梨子,正要从树上跳下来时,白行亭已轻轻微笑道:&ldo;是的,我也当你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rdo;
第24章第24章
两人慢慢的走回原处,藏冬手里拿着个罐子,正在把里面的东西挖出来,细细的往陵月脸上抹。陵月斜着眼睛看着两人拉着的手,嘿嘿笑道:&ldo;果然是好朋友,走哪里都不放手的。&rdo;他虽是在嘲讽,语气却似乎有些高兴,笑得连牙齿都露了出来。李涧干笑两声,突然想到陵月那奇异的本事,想必两人刚刚的闲聊都被他听了去。他被陵月奚落惯了,也不以为意,拉着白行亭在旁边捡了块干净的地坐下来。
&ldo;三哥,还要多久才能弄好?&rdo;
藏冬擦了擦脸上淌下的汗水,&ldo;一个时辰左右便可以了。&rdo;他将手上的东西涂抹完毕,&ldo;嗯,还要等这个药水干掉才行,我们趁这个时间吃点东西。七弟,你找了什么好吃的?&rdo;
&ldo;梨子,很甜的。&rdo;李涧将怀里的梨子递了过去,陵月皱了眉,&ldo;怎么不洗?&rdo;
李涧无奈,&ldo;没有水。&rdo;
陵月生了会气,最后还是无奈的捡了个梨子。他脸上不知道被涂抹了什么东西,只是透明的湿湿的,一点颜色也不带。藏冬没有拿梨,转身伸出手往木箱里面掏,掏了许久掏出一个大纸包来,打开后竟是一只肥大的鸭子,外皮已烤的焦脆,散发着阵阵香气。他掰了两个鸭腿递给李涧和白行亭,又问陵月,&ldo;你要不要?&rdo;
李涧怕他生气,连忙道:&ldo;三哥,他今日斋戒,不能吃肉。&rdo;藏冬惊讶,&ldo;哦,大原还有这规矩?倒是奇怪。&rdo;
陵月受那香味的吸引,肚子不受控制的&ldo;咕咕&rdo;叫起来,早已将自己先前随口说的话忘的一干二净,一个&ldo;要&rdo;字还未出口,便被李涧打断了,又见藏冬信以为真,半只鸭子都进了肚子,心里气苦,瞪着李涧,似要在他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来。李涧见他瞧着自己,以为是还要梨子,连忙又挑了个又大又黄的递了过去。
陵月冷哼一声,将他手上的梨子拍落在地,站起身来,踱步往旁走去。李涧瞧他身躯隐隐颤抖,便做了鬼脸,脸上情不自禁带了笑容。藏冬望了过来,&ldo;三弟,你还是爱跟他玩闹。&rdo;
他们两人说话便习惯了使用青宁方言,李涧知晓陵月听不懂,笑道:&ldo;他说话不饶人,我也难得占上风。三哥,这次真的是麻烦你啦,还要跑这么远。&rdo;藏冬摇摇头,&ldo;我恰巧在附近,上次盐哥也是。&rdo;他突然伸出两根手指出来,搭上李涧的脉门,片刻后皱了皱眉头,&ldo;只剩一半了。&rdo;
李涧&ldo;嗯&rdo;了一声,尔后又道:&ldo;无碍的,再练过便是了。况且我的内力并不强,擅长的也只是轻身功夫,对我影响并不大。&rdo;
藏冬叹了口气,&ldo;哪里便会没事了?练武之人,内力一丝一毫都是极为难得的,你若要修得原来那般,又不知道要多少年。你学的内力因为没有你师傅指点,进境本来就慢的很。&rdo;
李涧笑了笑,不再反驳,只看了看白行亭,又问道:&ldo;我现在的面目已经被他们知道了,要不要也换张脸?&rdo;藏冬仔细瞧了瞧他的脸,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巾来擦干净油腻的手,又转身从箱子里掏出一个罐子来递给他,&ldo;拿这个洗洗脸。&rdo;李涧接了过来,打开罐子,将里面的液体往脸上抹。
手上搓出了泥条,等全部搓净了,他本来的面目露了出来。与原来的脸差别并不大,眼睛大了一点,鼻子塌了一点,嘴唇丰润了一点,整个人的神韵却变了,无神的眼睛变得晶亮,看着整个人也更有精神了。陵月正好走了过来,看到他这番模样,呆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ldo;我以为你过了这许多年,竟老了那许多。原来却是整容了。&rdo;
李涧尴尬的笑笑,&ldo;确实也老了,我三哥的手艺是世界上最好的。&rdo;
&ldo;嗯,若非我时时刻刻念着你,是决计认不出来的。饶是这样,我也是瞧了你许多眼才认出来的。&rdo;陵月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又在他们面前坐了下来。李涧听着&ldo;时时刻刻念着你&rdo;这几个字,心头突突的跳着,背后发起一阵冷汗。其实他们相识这许多年,他也未曾亲眼见过陵月做过什么狠毒事情,但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人无比可怕,可怕到一见到他就想逃的远远的。
此时他变回原来面目,目露精光,任何有眼力的人看来,都能知晓他身负武功,跟原来平庸无能的模样,天差地别。之前碰到金眼开他们时,他们一直没有怀疑他会功夫,原因便是如此。
他三哥藏冬的易容术,最厉害之处便是不完全改变人的面貌,而是完全改变一个人的精神气,因为□□之类的东西是极容易被人拆穿的。
几人填饱肚子,藏冬便加快速度拿出瓶瓶罐罐往陵月脸上涂抹,又拿出了各种小工具。李涧拉着白行亭坐在一棵树下,他赶了半天路,有些乏了,跟白行亭闲聊两句,一时竟靠在树干上沉沉睡了过去。
天地静谧,陵月难得的也没有再开口,空气中拂过一阵微风,带来丝丝凉慡。白行亭暗暗运功,内力在体内行走一个周天,便停滞了下来。
脑海中的思绪太过纷杂,那人倚在自己身边,呼吸可闻。他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过这般苦恼又缠绵的感情,胸口带着甜蜜又带着酸楚。想着两人相握的手便觉得甜蜜,想着他说出&ldo;朋友&rdo;这两个字心里又烦闷。
这种感觉,不是朋友,又会是什么?
他经历虽然有些波折,却并不坎坷,所以在人事上知晓的并不多。他又开始思虑逃出石室的前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记得是早上醒来,后来叫燕子的少年进来了,再后来……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李涧醒转后,看到的便是白行亭皱着眉头的样子。他脸长的极为英俊,只是眼神黯淡,使得他整个人少了许多光彩。李涧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抚上他的眉心,微笑道:&ldo;在想什么?这么纠结的样子?&rdo;
白行亭一怔,尔后露出一贯的微笑,&ldo;有些事好像忘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rdo;李涧心头一跳,知晓他是在想那日的事,不知为什么脸色有些发红,接触他皮肤的指尖也烫了起来。他倏地缩回手,笑道:&ldo;是在想逃出石室之前的事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