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执礼取来看了一看,说:&ldo;言简意赅,可便画押。&rdo;众人商量一下,为防备万一,吴革不参加画押,而由五个文官出面,他们按官位由低到高的次序,依次有张所、安扶、程振、陈知质和梅执礼五人画押。程振说:&ldo;我有一个人力,名叫胡松,可一日夜行四百里,极是忠信,可命他传书。&rdo;张所说:&ldo;我可安排他出城。&rdo;他将这小片绢书做成一个蜡丸。
原来在围城期间,前述随张所参战的钧容直押班于鹏,偶而见到了他的表弟孙显。孙显被金军掳略後,强迫剃头辫发,充当一名汉军百夫长。两人交谈多次,孙显明确表示自愿充当内应,他的部伍受命看守西北的一段城墙。所以张所就通过于鹏和孙显,将胡松送出城去。
二十五日,开封突然刮起了大风,有的树木竟连根拔起。下午,王时雍命吏卒押梅执礼、陈知质、程振和安扶四人去南薰门,说是大金元帅左监军要传见四个根括金银官。四人来到南薰门时,天色傍晚,风势仍然不小,由於城楼被毁,只见在瓮城内,完颜谷神坐在一把交椅上,高庆裔坐在左边,担任通事,而吴幵和莫俦站立两旁,又有大群手持兵刃和火把的金军,给梅执礼等四人一种其势汹汹之感。
风势将火光吹得摇晃闪烁,完颜谷神对梅执礼等四人怒目而视,说:&ldo;金银未足,何以不抑配百姓,令家家户户交纳。&rdo;梅执礼等说:&ldo;如今天子蒙尘,臣民们恨不能以肝脑赎主上,尚何须顾恋金银缯帛。城中委是困乏,无以应付大金之求。&rdo;完颜谷神说:&ldo;你们哪个是官长?&rdo;程振担心金方要重责梅执礼,就挺身而出,说:&ldo;自家们四人皆是官长。&rdo;
完颜谷神突然发出一阵冷笑,吩咐高庆裔说:&ldo;且将蜡书付与他们!&rdo;四人一看,竟是那份给康王的书信,上有四人的画押,只是张所的官衔、姓和画押却已模糊不清。原来胡松在于鹏和孙显的帮助下,在二十四日半夜缒出外城,不料中途遇到金朝巡绰马军,中箭身亡,金军在他身上搜出了蜡书。金方叫吴幵和莫俦辨认字迹,两人也认不出另一个是谁的官衔和画押。
完颜谷神说:&ldo;你们说出另一个人,可饶你们不死。&rdo;梅执礼走到前面,说:&ldo;此事乃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涉。&rdo;完颜谷神大吼道:&ldo;你若不招供,我岂能轻易放过!&rdo;几个合扎亲兵将梅执礼按倒在地,用马鞭和木棍乱打,梅执礼忍不住剧痛,就狠心将自己的舌头咬断。人们只见他满嘴流血,声音完全含糊不清。金人於是又将另外三人拷打逼供,陈知质、程振和安扶三人也被打得死去活来,他们也效法梅执礼的办法,嚼舌成仁。完颜谷神眼见无法得到梅执礼等四人的口供,就吩咐将他们&ldo;洼勃辣骇&rdo;。四人被敲死後,割下首级,号令在南薰门上。
莫俦说:&ldo;若要根捉另一个画押者,须先秘其事,待传令王尚书,命他用心搜访。&rdo;高庆裔说:&ldo;杀此四人,待怎生说?&rdo;吴幵说:&ldo;便说是根括金银未足。&rdo;完颜谷神说:&ldo;此意甚好。&rdo;莫俦又说:&ldo;可将四个副官亦取到军前棒打,以掩人耳目。&rdo;於是,侍御史胡舜陟、殿中侍御史胡唐老和监察御史姚舜明、王俣四个副官也被押到南薰门,每人都责打了一百棍。金朝元帅府下令城中说:&ldo;根括官已正典刑,金银尚未足数,当纵兵下城取索。&rdo;第二天,王时雍和徐秉哲亲自布置,派吏卒挨家挨户搜剔,果然又得到大量金银,却仍未凑足规定数额。
在梅执礼等四人被杀的当夜,张所已经就寝,却有吴革、于鹏、徐伟和朱梦说四人深夜敲门。他们向张所报告了最新的事态,吴革说:&ldo;我等已经计议,张察院须连夜出城,前往开德,请康王发兵,救取主上。&rdo;于鹏说:&ldo;我已联络孙显,今夜便可安排张察院出城,事不宜迟。&rdo;张所说:&ldo;我家中安置寇、王二承节底家眷,须请你们关照。&rdo;朱梦说说:&ldo;你们底老小,亦须连夜搬迁。&rdo;
在一阵急速忙乱之後,张所与三家老孝吴革等人匆匆告别,就随于鹏来到外城西北角楼附近,说也凑巧,这里正是张所第一次缒城而出的地点。于鹏以击掌三声为号,城上就垂下两条麻绳,两人攀缘而上。孙显和本谋克的汉兵簇拥着两人,沿金军新修的慢道下城,城外已经准备了马匹,这支队伍包括张所、于鹏在内,计有八十七人,都手执兵刃,纵马急驰,很快消失在黑暗的原野中。
二六、阴错阳差
自从金人正式下令废宋以後,立异姓傀儡皇帝的工作一直在密锣紧鼓地进行。王时雍满面喜色,天天在都堂主持百官集议,他希望有人将自己提名。然而他的名声却愈来愈坏,开封百姓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做卖国牙郎。宋时称商业交易的中间人为牙人。即使若干并无气节的官员,也不敢贸然为卖国牙郎提名。二月十三日,吴幵和莫俦回城,在都堂外遇见尚书左司员外郎宋齐愈,先向他透露了金方的旨意。他们见到王时雍後,莫俦说:&ldo;王尚书毕竟有先见之明。原来金帅之意,须立张邦昌为帝。&rdo;吴幵解释说:&ldo;自家们已自提名王尚书,二太子言道,王尚书可为宰相。&rdo;王时雍心中不免有十二分的懊恼,但也只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ldo;我早言道,此事万不可鲁莽。如今张邦昌便成招风底大树,自家们却可卸脱,在大树之下避风纳凉。&rdo;莫俦说:&ldo;王尚书亦自卸脱不得,你须是新朝底第一个开国功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