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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中午时分，战斗暂时休止。张叔夜和姚友仲坐在宣化门城楼，姚友仲吩咐说：&ldo;将范琼押来！&rdo;范琼被押进楼内，急忙下跪，连声乞求饶命，他还不断向吴革投以哀求的目光。吴革忍不住进言说：&ldo;张枢相、姚都统，按军法，临阵先退者斩。然而范琼自围城以来，尚能用心宣力，可否将功折罪？&rdo;姚友仲向来把范琼看成自己的左右臂，现在有吴革求情，正好顺水推舟，他说：&ldo;既有吴观察求情，权且寄你一颗人头，日後须戴罪立功！&rdo;自从孙傅提举功赏司後，已将吴革升为中卫大夫、安州观察使。范琼诺诺连声，叩谢不斩之恩，退出城楼。

由于流血太多，吴革的脸色十分苍白，但他还是坚持向张叔夜转述高林的报告。张叔夜安慰说：&ldo;义夫，你且回家养伤，我自当力沮郭京神兵出战。&rdo;吴革被两名兵士扶下城，他还须忍住伤痛，骑马回家。张叔夜接连五天，未离开宣化门一步，现在他感到事态严重，匆匆吃完午饭，嘱咐了姚友仲几句，就下城上马，冲风冒雪，直奔都堂。

当天下午，完颜斡离不和完颜挞懒又率合扎骑兵，来到青城大寨。完颜挞懒见到完颜粘罕，便故意发问：&ldo;今日用兵，胜负如何？&rdo;完颜粘罕满脸不悦，不予回答，完颜挞懒又用略带讥诮的口吻说：&ldo;尔曾言道，只消一个儿郎登城，南人便可不战而溃。今日登城底儿郎已有百人，南人可曾不战而溃？&rdo;完颜粘罕对族叔的奚落十分气恼，却又无言以对。东路军的元帅们，对攻打开封，本来就没有信心，完颜斡离不乘机说：&ldo;自家们底军马，粮草多有不济，不如且回。候明年秋高马肥，再行出兵渡河。&rdo;完颜粘罕沉吟不语，他的信心也已动摇，准备表示同意。完颜谷神却抢先说：&ldo;且再候十日，若十日内不能破城，先将三个太史洼勃辣骇，再退师不迟。&rdo;他的意思，还是要等到十二月四日，看太史官的预卜是否灵验。

完颜斡离不回刘家寺大寨後，急命刘晏出使。刘晏原是辽朝的汉儿，由于民族的关系，他在感情上其实偏向宋朝，所以在众多的金使中，不仅态度最好，甚至还有意向宋方透露一些军情。他们一行来到朝阳门，已近傍晚，而大风雪的天色却已全黑。如果刘晏得知金军准备十天内退兵的消息，他肯定会向宋方透露。然而十天内退兵的决定，却是金军的最高机密，连完颜娄室等万夫长也被瞒过，且不用说像刘晏那样的汉儿。金朝的元帅们担心这个决定泄漏出去，更会影响军队的业已不振的士气。

当夜冯和曹辅来到馆驿，刘晏对这两名宋朝执政说：&ldo;皇子元帅令我急急入城，不及修书。大金军马今日已登城，如南朝捍御得住，且极力捍御。若捍御力有不加，即请南朝皇帝早早出城相见，皇子元帅当悉心保全尔宗庙、社稷。如今尤须急遣宰相、亲王，以免攻破。若一旦破城，玉石俱焚，悔之晚矣！&rdo;冯和曹辅照例不作正面回答，说：&ldo;待自家们回报，请天子圣断。&rdo;他们对刘晏礼节性的问候一番，就退出馆驿。

宋钦宗连夜在崇政殿召见全体宰执大臣。金军的首次登城，使宋钦宗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压力，凭自己在朝阳门犒劳官兵的经历，他对守城已完全丧失信心，而百分之百地寄希望於郭京的神兵，他心里想：&ldo;社稷存亡，在兹一举！&rdo;宋钦宗急於动用神兵，然而关於六甲神法不灵的报告，又使他犹豫不决。在六名宰执中，何樐、孙傅和张叔夜争论得面红耳赤，陈过庭、冯和曹辅却长时间一言不发，他们也与皇帝同样举棋不定。最後，张叔夜说：&ldo;何相公，你若以神兵出战，便成千古罪人！&rdo;何樐想回驳说：&ldo;我若以神兵出战，便成千古功臣！&rdo;但当着皇帝的面，&ldo;千古功臣&rdo;四字难以出口。孙傅说：&ldo;臣愿以全家老小五十七口，力保郭京。依臣之见，如今京师已成累卵之势，唯有以神兵迎敌，国家方获泰山之安。&rdo;

陈过庭想出了一个折衷方案，他说：&ldo;依臣愚见，目今事势，神兵已不可不用。然兵家之事，不虑胜，唯虑败，万一小有蹉跌，亦须预为关防，而城守不致疏虞。&rdo;宋钦宗立即表示赞同，说：&ldo;卿言极是。郭京神兵明日於何处出战？&rdo;孙傅说：&ldo;定於宣化门。&rdo;宋钦宗说：&ldo;明日卿可与张叔夜同去宣化门，依陈过庭所言，曲尽关防，不得疏失！&rdo;

六名宰执退出崇政殿後，宋钦宗也起驾回坤宁殿。朱后听说六甲神兵明天出动，就对皇帝说：&ldo;明日出师，所系甚重。请官家与臣妾同至观音像前，焚香敬祷，祈告佑我王师，早日破敌！&rdo;宋钦宗想：&ldo;郭京底神法是道，而观音大士是佛，道法如何求佛？&rdo;但他不忍拂逆朱后，夫妻俩一同到观音像前跪拜祈祷。

深夜里，宋钦宗轻轻推醒了朱后，说：&ldo;适才朕梦见列祖列宗腾云驾雾，来至殿前，真宗官家言道，圣祖天尊大帝为保我大宋社稷，专授郭京六甲神法，可於期日破敌。列祖列宗圣颜慈祥，朕唯有稽首谢恩而已。&rdo;原来唐朝尊崇道教，就认老子为鼻祖，而宋真宗尊奉道教，又认道教九个人皇之一的赵玄朗为鼻祖，上尊号为圣祖上灵高道九天司命保生天尊大帝。宋钦宗梦见宋真宗所说的梦话，就是指这位赵氏始祖，尽管宋钦宗本人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赵玄朗的多少代孙子。朱后高兴地说：&ldo;这也是官家宵衣旰食，感通祖宗，大宋江山，洪福齐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