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地步,韦婉容只能私下央求白锷。出於对韦婉容的感激之情,从赵构的孩提时代开始,白锷就一直对他特别关照。说也奇怪,赵构不怕生母,却只怕这个从来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家奴。只要白锷紧紧地跟随和监视赵构,赵构就不敢胡作非为。赵构一旦出阁,脱离了白锷的管束,就好像一只出笼的鸟,开始享受自由和欢乐。韦婉容的心头也如释重负,她只怕儿子在大内闯祸,却不怕他在宫外作恶,为非作歹正是天潢贵胄的特权。
前述赵构的&ldo;好事&rdo;,就是与女人的性交。他如今已有正妻嘉国夫人邢秉懿和两个郡君田春罗、姜醉媚,分别比他大一岁和小两岁与四岁。但三个有封号的妻妾却完全不能满足他的需求。赵构天生有极强的性欲,每次少则五、六人,多则十人以上,方才过瘾。他还有一种恶习,兴致愈浓,对女子就愈是粗暴。侍婢们难以承受其粗暴时,喜怒无常的康王动辄将他们杀死。他出阁後的五年间,康邸的无辜女使也不知死了多少。
康王在两天前辞别宋钦宗後,一种醉生梦死,及时行乐的心态,使他终日狂饮暴食,恣意对女人们发泄情欲。今天来了一名太上皇新赐的十三岁宫女,名吴金奴,她的父亲是东京的大珠宝商,号称珠子吴员外。吴金奴到韦娇娇阁分中才一个月,又被送到康郏康王同他父亲一样,最喜欢处女,今天把吴金奴排名第一。吴金奴容貌不算很美,但十分聪明乖巧,颇得韦娇娇的喜爱。她也打听到康王的恶习,尤其注意自己的言动举止。
第二个女子名叫潘瑛瑛,她入康邸还有一段故事。在今年正月,宋徽宗和郑太后、乔贵妃等已逃往南方,而康王和韩公裔也出使金营。当时韦娇娇已随太上皇搬出大内,在惶恐之中带一名宫女,逃出龙德宫,准备去自己娘家。韦家住在城南,韦娇娇慌慌张张,路过潘家,潘瑛瑛的母亲正好在门外见到,就招呼她到家中稍事休息。在交谈中,听说韦娇娇的身分,自然格外殷勤,叫女儿出来拜见,并派人去韦家报讯。韦娇娇见到潘瑛瑛的身材、容貌竟与乔贵妃有七、八分相像,待金人退兵後,就设法给儿子纳潘瑛瑛为妾。潘瑛瑛很快成为康邸中最受宠爱的女子,但还来不及向宋钦宗请封号。她和邢秉懿都已怀有身孕。
康王同潘瑛瑛正在云雨之时,韩公裔叫宦官康履进来通报,康王说了句&ldo;败兴&rdo;,却仍然云雨不止。门外的韦贤妃等得不耐烦,只得不待儿子出迎,自己先与乔贵妃下车,进入康郏两个女子站立平地,竟差大半个头,都头披方幅紫罗,下有四根大红罗带,垂於前胸後背,宋时称为面帽或盖头。到厅堂後,宫女为两位贵妇卸脱面帽,只见韦贤妃的容貌大致与她的年龄相当,而乔贵妃驻颜有术,看上去与她的年龄大约相差十岁。两人头戴缕金花钗冠,上插用各色美玉雕琢的花九朵,身穿绛罗绣白梅丝绵大袖霞帔,装缀珠翠,下穿绛罗长裙,腰系绿锦的革带,白玉双佩,浑身珠光宝气。
康王与潘瑛瑛云雨过後,方才出来拜见母亲和乔贵妃,与四个兄弟互行揖礼。邢秉懿引领田春罗、姜醉媚和另外十四名没有封号的女子,也跟随康王之後,向两位妃子和四兄弟行礼。邢秉懿已依稀可看出她腹内有孕,而潘瑛瑛怀孕不久,依然是娇小玲珑的身材。乔贵妃早就听说潘瑛瑛酷似自己,她执着潘瑛瑛的手,从上到下,仔细端详。她看着潘瑛瑛的花容月貌,不禁为自己的色衰产生淡淡的悲哀。韦贤妃对义妹说:&ldo;她倒像你底女儿。&rdo;邢秉懿笑着说:&ldo;贵妃娘子面嫩,两人赛似姐妹。&rdo;田春罗也凑趣说:&ldo;是呀!活像两姐妹!&rdo;
乔贵妃明知是奉承话,却仍感到舒心快意。她命宫女托出两个朱漆描金匣,一个匣内放着十三对金耳环,另一个匣内放着四件金首饰,一个步尧一根钗、一条项链和一把金梳,其上都有凤头,各用两颗小宝石做凤眼,步摇和项链上都缀满小宝石。乔贵妃对邢秉懿说:&ldo;由你先挑。&rdo;邢秉懿与田春罗、姜醉媚的关系还比较和睦,因为两人的容貌并未压倒自己,唯有对潘瑛瑛却有十分的妒意,对她恃宠而骄,更有十二分的不快。但她深知康王对女人的暴戾恣睢,在任何人面前决不敢稍有流露。她唯一的盼望,是自己早生贵子,以求在康邸稳居正妻的地位。邢秉懿一望便知,四件首饰中最贵重的是步摇,就取了步摇插在潘瑛瑛的头上,笑着说:&ldo;这是贵妃娘子给妹妹底见面礼。&rdo;又分别给田春罗和姜醉媚戴上金钗和项链,自己最後摘下脑後的象牙梳,换上金梳。四人谢过乔贵妃,另外十三对金耳环分赐十三名女子。两位妃子对邢秉懿投以赞许的目光。
景王对康王说:&ldo;今日我等奉爹爹与大哥之命,设御宴为九哥饯行。&rdo;康王听得&ldo;饯行&rdo;两字,露出满脸不悦之色。韦贤妃忙说:&ldo;莺哥,还不谢过皇!&rdo;莺哥是康王的乳名,因为他在婴儿时代啼声洪亮悦耳。康王只得说:&ldo;谢爹爹与大哥底皇恩!&rdo;
韦贤妃趁着御宴摆设前的间隙,向韩公裔使个眼色,独自起身走向专为自己设置的小阁,韩公裔尾随而入。小阁分里外两间,平时也是两人幽会的所在。进入小阁後,韦贤妃立即向韩公裔行跪拜礼,这在两人关系中还是第一回,韩公裔慌忙将她扶起。韦贤妃说:&ldo;儿子底性命,只求你保全!&rdo;奉命随康王出使的韩公裔苦笑着说:&ldo;自家也性命难保,又有何能为?&rdo;韦贤妃说:&ldo;我左思右想,若到番人军中,必定凶多吉少;唯有不进虏营,方可保全。&rdo;韩公裔说:&ldo;这须是欺君抗旨之罪,我如何担当得起?&rdo;韦贤妃说:&ldo;这自有莺哥担当,不须你担当。官家不杀王,岂有杀自家九弟之理?出城之後,尔须与莺哥私下密议,随机应变。此事你知,我知,他知,切莫泄漏!&rdo;这件事也涉及韩公裔本人的安危,他自然诺诺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