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如此温暖……
在她记忆里,长安的手始终很暖和……
“长安,好冷……”她喃喃低语,依然感觉到梦里的阴冷,哽咽,“很可怕,长安……”
长安给她把被子压实,“小姐,被子蹬掉了,当然冷,虽然夏天了,夜间还是凉的。”
她摇头啜泣,不是因为被子,根本不是,她刚才喊云哥哥了……她竟然在梦里还在叫云哥哥……
她记得,在御书房那晚,做的便是同样的梦,她喊的也是云哥哥,只是,不知道喊出声来没有……
“长安,你听见我讲梦话了吗?”她问。
长安略略一顿,如实回答,“听见了,在叫一个人……”
“…
…”那永嘉帝也会听见吗?听见了会什么也不说?还有,为什么总是要做这样的梦?她恨这个梦!“长安,怎样才能不做这个梦?我不想再梦了,我怕……”
她怕那样的阴冷潮湿,怕那只烙铁……
长安隔着被子轻轻地拍她的背和肩膀,“小姐,不怕。人总要长大的,长大的过程总要经历一些讨厌的事情。小姐并不是怕冷,也不是怕其它,是因为,小姐第一次算计一个人,第一次用残酷的刑罚亲手惩罚一个人,所以从前那个善良单纯的小姐到梦里来了,来和现在的小姐争论,可是小姐并没有做错,在这样的宫廷里,如果小姐不保护好自己就会被人伤害。”
她从没有瞒着长安什么,在天牢里发生的一切她后来都告诉了他,所以,他一言就能道破她症结所在,的确,她不能接受的,或许只是一个变化了的自己,她所害怕的,也只是自己而已……
“长安,你有过第一次做什么事情而害怕吗?”她问。
“有。”长安点头,“第一次杀人,血溅了我满身,那人死不瞑目,一双眼睛瞪着我,瞪得老大,为此,我连续做了一个月噩梦……”
他目光放远,好似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后来呢?”其实,在她十五岁以前,她一直以为,长安作为护卫,及时陪她玩耍,给她摘花,为她捕蝶,给她牵马,帮她抓小鸟的玩伴儿,后来,她才知道,护卫,是会杀人的……
“后来,就淡忘了。”他淡淡地说,“无论做什么,都有第一次,而后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最后,就麻木了……”
她在被子里歪着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被你如此一说,好像我没那么害怕了……”
长安一笑,“小姐一直都很勇敢。”
她不介意长安这般如兄长一般夸她,相反,她很喜欢,就像家人一样。
“长安,唱支歌儿吧……”她说。
“这个……长安不会唱歌……”让他拿剑可以,唱歌?可真是为难他了……
“长安……唱嘛……”她不依不饶的,“就唱我小时候母亲常给我唱的那个……”
长安看着她,心中某处一疼,在这宫里,她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小女孩的一面,心头,便如凝了一颗珍珠一般,不敢轻易碰触,唯恐一碰,这珍珠就掉了,就碎了……
“好,长安唱,可唱不好,小姐不要笑。”他轻了轻嗓子,未央宫寝殿里,便响起了低低的歌声。
上官花逐在歌声里渐渐闭上眼,渐渐的,仿似回到童年的时光,侯府花园里百花繁盛,蝶舞蜂鸣,她坐在秋千架上,长安和碧曼把她推得高高的,母亲远远看了担心,让他们小心着点,别摔下来了……
微笑,自唇边漫开。
她嘟哝了一声,“长安,待会儿别走……你走了我怕……”
长安的歌声一滞,呆住。
“小姐,长安不走,长安在这里。”那夜,他在她榻前守了一宿……
这一宿,上官花逐终于睡得踏实,翌日醒来时,第一眼,再见长安清俊的下巴,心中甚安。
“长安。”她轻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