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丞相顿时站起身来,他没想到今日能见到常之茸,而常之茸于朱丞相而言,却非一般人,这是多年前曾经过他一命的人。
“太子妃殿下竟亲自前来,是老臣的荣幸。”
常之茸笑着放下茶盏,念双忙帮忙斟茶。
“多年未见丞相大人,还是这般身子硬朗,早便听菁姑娘说过,您偏爱岳山云雾,今日下人们疏忽上的是雀舌,我便自作主张泡了一壶云雾茶来。”
见常之茸贻笑大方,还亲自为他泡茶,朱丞相都不禁抚须笑道:“你这丫头,还是和幼时一般机灵,如今身子如此不便还惦念着给老臣泡茶喝。”
常之茸抿唇一笑:“得知是丞相大人来了,无论如何也应礼待周到,妾身本不该前来打扰殿下和丞相谈论政事,但论事亦不能忘了用膳,现下酉时都已过了,丞相大人不妨赏脸在东宫用了晚膳,我已命人去做了丞相爱吃的醉虾。”
“竟连老臣爱吃何都打探好了,老臣自然盛情难却。”
自打常之茸进了殿,朱丞相脸上的笑意便没停下来过,将人哄的合不拢嘴。
常之茸侧头朝李溯笑了一下,眼中满是安抚,她自然能看出李溯方才已是神情有了丝不对,现下拉着两人用膳,莫让场面陷入僵局,与丞相府对立当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不如就先将朱丞相哄高兴,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常之茸觉得朱丞相不是那般顽固之人。
而李溯眼中的那抹血色,早在看到常之茸的身影后便消散褪去,已是恢复常态,坐于桌边静静用膳。
这一餐吃的朱丞相甚是满意,不仅合他胃口,身旁还一直有人陪他聊着自己宝贝嫡女朱菁的在外的趣事,这般唠着家常,朱丞相越发的喜欢和常之茸说话,他不禁都叹道:“与你说了这般多,老臣都思念起菁儿来了,离京如此久,竟都不回京来看看老臣。”
常之茸笑着安抚道:“丞相大人放宽心,菁姑娘兴许过些时日便会回来了,每每都能从信件中看出,她心中亦是十分挂念大人的。”
朱丞相眯着眼打趣:“竟会说些体己话。”
常之茸笑道:“那便不说这些了,倒是想起东宫内一趣事,说给丞相大人解解闷,大人听后莫要笑我。”
“前些时日京中大雨倾盆,我院前的水池满溢而出,将一旁的药圃都浇灌坏了,漫了一院子的水,我用砂石将水池加固加高也不管何用,如今药圃的苗子也坏了,院里的水现下还积着,正让下人们用笨法子将水一瓢一瓢的舀出去呢。”
常之茸摇头浅笑,一幅苦恼的样子。
朱丞相闻言,自然知道她话中的意思,失笑的看了眼对策端坐的李溯和常之茸,一下下抚着胡须,方才缓缓问道:“你那院中积了水,为何不将水引到其他院中不满溢的水池?用瓢舀水是要舀到何年腊月?”
常之茸眼眸一亮,李溯亦思量了一瞬。
“修缮一条引流之道,将满溢的池水流通进其他水池,往后便是再大的雨水,这般互相引流,便能减少满溢而出的情况。”
简单的一句话,让李溯顿时明白了如何解除洪流之难,他自己陷入了误区,总是想将堤坝修缮加高,却忘了若能将水患引流至黄河之中,便能解除燃眉之急,事后再加固堤坝便是。
常之茸展颜一笑:“多谢丞相大人告知,我稍后便让下人去修缮。”
朱丞相站起身,掸了掸衣衫上的褶皱,笑道:“老臣也先行回府了,今日还要谢过太子和太子妃殿下的盛情款待。”
李溯亦起身道:“谢过朱丞相此番指点。”
朱丞相看了看李溯,摆摆手,转身出了正殿。
朱丞相心里知道,今晚这封奏折不必送到行宫去了,此番送给李溯一个人情,他觉得不值,但若是送给常之茸一个人情,他便觉值得。
当晚戌时,东宫寝殿内。
已是洗漱过的二人,正合衣躺在榻上,李溯从背后抱着常之茸,下巴放在她肩侧磨擦,低声笑道:“之茸,谢谢你。”
常之茸眉眼弯起:“殿下为此事三日未眠,我自然更心疼殿下。”
李溯唇角勾起,埋首在她颈侧,单手滑下,轻轻抚摸常之茸已是隆起的肚子,问道:“他这几日,可有折腾你?”
常之茸闻言,笑道:“许是随了殿下的性子,静得很,若是随了我,怕早便拳打脚踢了。”
“待我忙完这些时日,陪你出宫散心。”
“好。”常之茸笑着点头。
李溯满足的抱着她,吻了吻常之茸的侧颜,心中一片熨帖。
翌日,朝堂之上。
李溯提出了能够解决南方洪流之法,朝中官员纷纷称赞此法精妙,若是引流之法做的好,往后兴许便能以绝后患,再大的洪水也不怕堤坝毁坏了。
众人附和之余,便开始思虑派谁前去南方治理水患。
未等人举荐,李溯扫了一眼众朝臣,眼眸凛冽,先行言说道:“孤听闻元祺王这几日实是辛苦,为着南方水患一事拜访了不少能人,只为求得一解决之法,有如此忧国忧民之心,父皇知晓亦会欣慰,六皇弟当是此次治理水患的不二之人。”
太子如此一发话,朝中官员不少趋于附和。
李淇面上阴柔的笑意显得有丝扭曲,他暗暗要紧牙根,这几日他费尽心思想要求得解决南方水患之法,为的是什么?为的便是能高出李溯一等,他太子处理不了的事情,自己却能替皇上与百姓分忧,如此一来,待景帝从行宫回京,自然便会觉得太子无能,自己更能留得一丝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