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之茸微怔,她侧目看向窗外,是来来往往欢颜笑语的京中百姓,眼中一晃,转瞬浮尸遍野,满城哀嚎。
她叹道:“便是早做防备罢,只怕往后若真的瘟疫蔓延,措手不及之势,不知会伤亡多少人。”
徐郎中听闻,又是一番敬佩:“太子妃如此心怀天下,老徐我定当不负所望,找寻殪瘟根源。”
戌时,东宫内。
常之茸累了一日,早早的便入榻歇息,她侧过头见李溯仍然伏于案前,挑灯夜读,棱角分明的侧颜以及认真的神态,让常之茸心中微跳,她如今当真是越来越难以遮掩心中的情感,从前不觉得,现下好似李溯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她的心。
感受到身旁火热的目光,李溯嘴角不由得勾起,那视线久久都不肯收回,李溯不得不放下书册,站起身走了过去。
常之茸一愣,忙转过身装睡。
李溯熄了烛火,行至榻前,褪下外衫便拥着常之茸的身子,躺在了她身旁。
感受着身后宽厚的胸膛,常之茸心里一暖,忍不住笑了一下,于暗中说道:“阿溯,我好喜欢你。”
李溯怔愣,没想到常之茸突然就给了他一个暴击,心里虽甜,他也是知道常之茸不是如此爱表达情绪之人,不禁问道:“可是今日在宫外受了何委屈?”
常之茸转过身,看向李溯摇摇头,她只是又回想起了京中瘟疫肆虐时,有多少百姓一夜之间便骨肉分离,整个京城破碎支离,甚至来不及与最亲近的人再说说话,便天人两隔。
常之茸埋首在李溯怀中,喟叹道:“我便是想珍惜现下的时光,将心中所想都告诉于你,不想埋在心中,往后徒生遗憾。”
李溯闻言,亲吻了她的发顶,轻声笑道:“不会有任何遗憾,但我依然高兴你能如此坦白。”
真的不会有遗憾吗?常之茸不知道,上一世她的寿数只到二十岁,如今还有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她能否制止住瘟疫的扩散,常之茸亦不敢保证,她只能尽全力而为,不论如何,她不能让自己亲近之人受到危害。
常之茸挥散脑海中的忧虑,静静的依偎在李溯怀中,无声笑道:“阿溯,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李溯想了想,很认真的答道:“我只喜欢你。”
常之茸被他逗笑:“你这般说就是耍赖。”
李溯仍是自持己见:“此话是真,不论此胎是男是女,若是因怀胎让你受罪生病,我们便不要了。”
常之茸听出了他话中的郑重,摇了摇头道:“可我想要,不管怀胎难受与否,我都想要一个和你的孩子,若是他长得能像你几分,我便更高兴了,定要看着他、伴着他长大才是。”
李溯唇角勾起,语气委屈:“我呢?不应当是与我携手到老吗?”
“这个醋你也要吃吗?”常之茸笑着看向他:“阿溯是我最珍重之人,我自然愿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话落,常之茸明显感觉到,眼前人身体的某个部位起了变化……两人相拥,惹得她面色顿时通红。
李溯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压□□内的邪火,抱着常之茸的手臂不由得紧了几分。
“之茸总是能一言一语间,便轻易撩拨我。”
第75章笼络”小心我那六皇弟,他自小便人前……
时至七月初,常之茸的肚子已经挺了起来,她被李溯勒令在东宫内安心养胎,不要随意外出,然常之茸哪里是待得住的性子,三天两头的就想出宫一趟,不是去京城别院,便是去月心堂,即便是在宫里,还时不时要宣吴太医前来东宫探讨一番药理,李溯无奈之下只能让苏广多派些人手在常之茸身侧。
而常之茸自然也想静下来养胎,可她心头忧虑,始终惦记着三年后瘟疫一事,府中的医书已经被她翻来覆去的看了很多遍,又寻来了许多乡野间云游郎中所记书册,多数是从徐郎中处拿来的,还有吴太医自己所藏书籍,虽这些书中偶有记载殪瘟,但都不详尽。
上一世瘟疫于冬日初现,起先是长安街上一家猪肉铺子的老板,全家感染殪瘟后,几天便离奇死亡。
紧接着便是为他们看诊的京城郎中,还有街坊四邻以及买过此间猪肉的百姓们,悉数被感染,且传播迅速,让人猝不及防,短短三日不到,整个京城都被瘟疫笼罩在内,殪瘟开始爆发肆虐。
那时京中的百姓们都疯了,连夜收拾行囊,准备离京,谁也不知道第二天会不会自己也被感染,一时间人心惶惶。
景帝有所察觉后,朱丞相第一时间上谏封锁整个京城,不能再让殪瘟流传到其余临城,景帝被迫允了,但那时宫里的人也都提心吊胆,好在国库粮食充盈,供给皇宫和京中的贵人不成问题,遂皇宫反而成了京城里最为安全之地。
殪瘟残暴的席卷京城近大半年的时间,京中伤亡惨重,死了数万的百姓,无人胆敢出门,曾经繁华热闹的街道一片狼藉,廖无人烟。
直至常之茸感染殪瘟病死在榻时,宫中的太医们也没有找到殪瘟的解药,甚至连其来源都不知是何。
六月怀胎的常之茸,若是不出东宫,便是整日伏案看书籍,从早到晚,除却用膳都不停歇。
李溯看她竟比自己还繁忙,有时李溯戌时回了东宫,常之茸竟然还没入榻歇息,挑灯夜读,李溯实在不知她为何如此用功,甚至不顾自己的身子。